服务器启动,画面一帧帧跳出:
-一位父亲抱着发烧的孩子狂奔去医院,雨水打湿了他的脸,他一边跑一边说:“坚持住,爸爸在这。”
-一对恋人站在车站月台,女人提着行李箱,男人笑着说再见,其实他知道她不会再回来。
-一个小男孩躲在衣柜里录下父母争吵的声音,因为他怕以后再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了。
这些都不是虚构,而是真实存在过的“被遗忘之物”。
我按下播放键。
信号通过城市公共网络扩散,所有正在接收心理疏导广播的设备,无论是耳机、眼镜还是植入芯片,都在同一秒切换频道。那一夜,无数人躺在床上,耳边响起陌生又熟悉的声音。
有人惊坐而起。
有人掩面哭泣。
有人拨通了一个十年未联系的号码。
第二天清晨,新闻频道紧急插播声明:“昨夜系统遭受未知攻击,部分用户接收到未经审核的情感片段,请立即关闭个人终端并联系心理干预中心。”
但已经晚了。
街头出现了第一张手写标语:
>**我不要忘记妈妈的味道。**
紧接着,一所学校的学生集体罢课,要求校方取消强制心理评估。一名高中生站在讲台上,声音颤抖:“如果忘了疼,我就再也配不上她的牺牲。”
更令人震动的是,三位已接种疫苗的志愿者联名发布视频。他们说,注射后确实不再流泪,不再做噩梦,但他们也开始分不清梦境与现实。“我梦见我妈还在做饭,醒来后我去厨房找她。邻居告诉我,她三年前就走了。”其中一人哽咽道,“我现在连悲伤都不会了,我是不是……也不再是她儿子了?”
舆论开始分裂。
支持派依旧坚信“澄心工程”是文明进步的标志,称我们为“煽动恐惧的记忆恐怖分子”。但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质疑:如果连痛苦都能被拿走,那快乐是否也只是程序设定?
第七天,林奈组织了一场“记忆守夜”活动。人们带着老照片、旧信件、甚至一段录音,在广场上围成圆圈,轮流讲述自己最不愿忘记的事。有人讲初恋,有人讲宠物,更多人讲亲人。
我和知世坐在角落,D。Z。-X悄悄记录下每一段声音,准备将其编码进下一次广播。
就在此时,警笛声由远及近。
全副武装的心理维稳部队抵达现场,宣布集会违反《情绪安全管理条例》,必须立即解散。带队军官举起扩音器:“各位市民,请理性对待情感负荷。持续沉浸于过往,可能导致不可逆的心理损伤。”
没人动。
“请记住今天。”我站起身,声音不大,却清晰传遍全场,“因为明天,你们可能会被劝说忘记。”
军官下令驱散人群。士兵上前拉人,动作克制却坚决。混乱中,一个老人被推倒在地,他的怀表摔开,一张泛黄的照片滑出??是他和妻子的结婚照。
他跪在地上,颤抖着手去捡,嘴里喃喃:“对不起……我没保护好你。”
那一刻,整个广场安静了。
连士兵都停下了动作。
知世走上前,捡起那张照片,轻轻放回老人手中。她摘下眼镜,露出那双总是藏在镜片后的清澈眼睛。
“你们以为我们在传播痛苦?”她环视四周,“不,我们在传播活着的证据。”
她举起手中的录音笔,按下播放键。里面传出一个女人临终前的低语:
>“孩子,不管你将来多苦,都别忘了哭的权利。那是妈妈留给你的最后一份礼物。”
声音落下,风穿过人群,像一场无声的洗礼。
当晚,政府宣布暂停疫苗推广计划,成立独立调查委员会。民间呼声高涨,“记忆权”成为热门议题。有人提出立法保护个体保留痛苦记忆的权利,哪怕这种保留会影响“社会稳定性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