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猛然意识到:所谓“逆写仪式”,根本不是毁灭,而是重写。
不是让世界遗忘,而是强迫系统重新接收那些被删除的声音,以原始胶片为载体,通过埋藏于此的全球广播装置,向每一台联网终端强行推送未经审查的真实影像。一旦成功,所有曾上传至“共情云库”的记忆都将反向污染??虚假的温情叙事会被真实的痛苦穿透,积分制度的精神麻痹将被集体创伤唤醒。
但这需要时间,更需要牺牲。
我掏出手机,给所有还能联系上的“未传”参与者群发最后一条消息:
>**母版在此,逆写即将开始。若明日不见日出,请告诉孩子:那不是终结,是另一种开始。**
发送完毕,我拔掉电池,砸碎SIM卡。
然后,我走向广播中枢室。
门锁已坏,推开门的瞬间,一股陈年的静电气息扑面而来。房间中央矗立着一座圆柱形装置,表面布满接口与旋钮,顶端连接着一根直通地表的天线管道。旁边的操作台上,一张纸条被磁铁固定:
>**若你读到此字,请勿犹豫。按下绿色按钮后立即撤离。我们试过太多方法,唯有一次机会。??K(补)**
是知世的笔迹,但墨水颜色不同,显然是后来添加的。
我环顾四周,忽然明白:这里不止我一个人来过。那些失踪的工程师、艺术家、前AI伦理研究员……他们都曾试图启动逆写,却失败了。或许被捕,或许死亡,或许自愿登上了D。Z。-X成为信使。
而现在,轮到我。
我将所有胶片逐一插入装置侧边的读取槽,共一百零三卷。每插入一卷,屏幕便跳出一段摘要:
-#0:雨夜产房,婴儿啼哭,护士低声说:“这孩子父亲因反对清洗被处决。”
-#089:教室爆炸前十分钟,学生笑着拍下毕业合影。
-#201:老人独自擦拭全家福,照片中三人已被系统标记为“不存在”。
最后一卷插入时,整座装置开始震动,电流声嗡嗡作响。叙事罗盘自动飞出背包,悬浮于半空,缓缓旋转,最终稳稳嵌入控制台中央凹槽。
系统认证通过。
屏幕上跳出倒计时:**T-10:00**。
我却没有离开。
因为我知道,广播一旦启动,信号会先经过本地增幅器,再上传至D。Z。-X中转。而增幅器需要人为维持稳定电压至少十分钟,否则将过载爆炸,连带摧毁整个数据库。
也就是说,必须有人留下。
我坐回椅子,拿起摄像机,再次开启录制。
“这是我最后一次记录。”我说,目光平静,“如果这些影像还能被谁看到,请记住:我不是英雄,只是恰好站在了不能退的位置。就像知世,像那些烧毁档案的日志员,像那个在放映会上说出真相的安保员……我们都只是选择了不闭眼。”
倒计时进入五分钟。
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。
“你还剩最后一次选择。”我对自己说,“逃,或者完成她的心愿。”
我想起樱花祭那天,知世举起摄像机拍下漫天飞舞的花瓣,笑着说:“你看,它们明明知道落地就会腐烂,还是拼命绽放。”
我也笑了。
起身,脱下外套,绑住控制杆保持电压输出恒定。然后从背包里取出最后一卷胶片??就是她偷偷拍下我睡觉的那一卷。我将它放进摄像机,调至循环播放模式,让她的笑容永远定格在取景器里。
做完这一切,我拿起粉笔,走到墙上写下:
>**这里曾有人拒绝遗忘。**
七分钟。
我听见门外传来撞击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