良久,她伸手触碰屏幕残留的余温,喃喃道:“原来未来的我会这么严肃。”
我苦笑:“但她没说错。我已经收到两封邮件了,一个是‘国家记忆整合办公室’发来的合作邀请,另一个是某科技巨头推出的‘情感云归档服务’推广函。”
她冷笑,“速度真快。看来它们连剧本都准备好了。”
“所以我们要去档案馆?”
“必须去。”她转身收拾设备,“而且不能用电子设备拍摄。它们会监测云端上传行为。我们需要一台老式8mm摄像机,纯机械驱动,不联网,不供电,靠手摇发电。”
“正好。”我说,“刚才那个小男孩走之前,把他爷爷留下的摄影机送给了我。说是‘用来拍真正重要的东西’。”
她挑眉,“命运还真是喜欢闭环。”
凌晨四点,我们返回神社取来那台古董摄像机。机身厚重,黄铜包角,摇柄需手动转动才能录制,最长支持八分钟连续拍摄。胶片存量仅剩一卷,标签写着:“1989?春?樱花祭”。
“挺合适的。”知世说,“用一场庆典的记忆,去见证一场终结。”
上午十点,我们潜入旧市政厅。这里名义上仍在修缮,实则已被多方势力暗中争夺。走廊布满摄像头,巡逻机器人定时巡查,唯有地下档案馆因结构老化被暂时封闭。我们从通风管道进入,避开红外警戒网,沿着生锈楼梯下行。
B-17号柜位于最内侧,积满灰尘。拉开抽屉,果然有一本无封面的日志,纸张泛黄脆弱,字迹多为手写,夹杂少量打印材料。翻开第一页,标题赫然在目:
**D。Z-0至D。Z-9实际载客名录(绝密)**
下面列出数百个名字,每个名字后附有简短备注:
>林婉清,24岁,杭州人,登车原因:目睹男友车祸身亡后拒绝接受情感清除手术,称“痛比遗忘重要”;
>
>陈默,38岁,深圳程序员,遗言:“代码可以重写,但我不能假装没爱过她”;
>
>阿努拉,16岁,尼泊尔山村少女,携带全村口述历史录音带登车;
>
>……
我数了数,共三百二十七人。远超公开记录的“测试志愿者”数量。
知世点燃打火机,火焰跳跃着靠近纸页边缘。
“等等。”我掏出摄像机,开始手摇录制,“先拍下来。”
胶片沙沙运转,镜头缓缓扫过每一页。那些名字在光影中浮现,像一个个不肯安息的灵魂。当我拍到第十五页时,突然注意到一个熟悉的名字:
>江知世,19岁,东京人,登车原因:拒绝销毁童年影像日记,称“如果连记忆都能被定义为病毒,那我宁愿是感染者”;
>
>遗言未录。
我猛地抬头,“这是你?可你明明……”
她凝视着那行字,眼眶微红,“我不知道这是真是假。也许在未来某一版本的时间线里,我真的死了。也许这只是系统的心理战,试图让我怀疑自己的存在真实性。”
“但为什么写‘遗言未录’?”我追问。
她轻轻吹灭打火机,“因为……我还活着。至少现在是。”
火焰终于舔上纸页,黑烟升起,文字在火光中扭曲、消融。我们默默看着它燃烧殆尽,灰烬落入铁桶。
走出市政厅时,阳光刺眼。街道恢复正常秩序,行人匆匆,孩童嬉闹,仿佛一切风暴都未曾发生。
但在某个街角,我看见一名少年正用喷漆在墙上涂鸦??依旧是那个雪地里的小女孩,举着摄像机,背后写着一行新字:
**你第一次想记录什么?现在呢?**
我知道,问题永远不会结束。
但只要还有人愿意回答,光就不会停止奔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