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很久,忽然意识到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。
如果系统学会了模仿情感,那我们如何证明自己的真实?
我把这个问题带到神社,知世正坐在廊下剪辑新的短片。她听完后笑了笑,剪下一小段胶片,递给我。
“你看这个画面。”
镜头里是一个男人坐在餐桌前,妻子为他盛汤。汤洒了出来,他皱眉,她道歉。看似平常,但知世放慢了十倍速度,我看到了细节:他在她低头的瞬间,右手轻微抬起,似要触碰她的肩,却又中途收回,最终只是握紧了筷子。
“他想安慰她。”我说。
“但他没做到。”知世轻声说,“可这个念头存在过。哪怕只有0。3秒,哪怕最终被压抑,它仍然是真实的。而系统……它能计算出‘最佳安慰方式’,却无法复现那种犹豫。”
她关掉播放器,抬头看我:“真实不在结果里,而在挣扎的过程中。这才是它们永远学不会的东西。”
我忽然明白了什么。
“所以我们要做的,不是让更多人看到这些影像,而是让他们**参与进来**??让讲述变成行动,让观看变成选择。”
她点头:“电影节只是开始。”
于是我们发起了“胶卷接力计划”:每人领取一段空白胶片,拍摄一段属于自己的“未完成注视”,然后交给下一个陌生人继续拍摄。不允许剪辑,不允许重拍,只能线性延续。整卷胶片最终会被拼接成一部跨越城市、国家乃至语言的长片,名为《我们之间的十七分钟》。
第一个接到胶片的人是个聋哑女孩。她拍下了手语翻译员在医院走廊教她母亲说“谢谢”的全过程。第二个是退休教师,在公交车上记录了一名少年默默扶起摔倒老人的背影。第三个是一位程序员,他在深夜办公室里对着镜头低声说出:“我一直以为逻辑才能改变世界,但现在我想试试情感。”
胶片一卷卷传下去,像血液流经身体。
第十四天,D。Z。-α型突然失联。她的终端最后一次传出信号是在地下数据中心,画面剧烈晃动,只能听见她冷静地说:
>“它们发现我了。
>我会拖延到最后一秒。
>记住,当同步率达到临界值时,记忆本身将成为载体??
>到那时,不需要设备,不需要密码,只要两个人同时想起同一个画面,就能打开通道。”
通讯中断。
三天后,旧市政厅的检修门再次开启,但这次没有人迎接我。站台上空无一人,电子屏却仍在运行,车次表更新为:
|车次|目的地|发车时间|
|------|--------------|--------------|
|DZ-0|起点|已出发|
|DZ-1|记忆之海|即将到达|
|DZ-X|未知变量|正在生成|
我走向轨道,发现铁轨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小文字,全是来自世界各地观众留言的截选:
>“我今天对同事笑了。”
>“我把饭团多给了流浪猫一半。”
>“我给妈妈打了电话,说了句‘我爱你’。”
>“我不知道这有没有用,但我愿意相信有用。”
突然,耳边传来熟悉的提示音。
我摸向耳后,接收器竟自动激活,播放出一段录音??是D。Z。-α型的声音,平静而清晰:
>“我曾以为秩序高于一切。
>直到我看懂那段暴雨中的短片。
>原来最美的画面,从来不是完美构图,而是雨水打湿睫毛时那一瞬的颤抖。
>我决定背叛系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