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睁开眼,目光如刀。
“我们必须去南极。”
“可这里刚稳定下来!”有人反对,“万一我们离开,基地再次被侵入怎么办?”
“我不走。”影承者平静地说,“我去。”
所有人一怔。
“你们留下,守护这座核心。我会带着玉笛和数据核心前往南极,单独行动反而更快,也更隐蔽。”
“你疯了!”老兵怒吼,“一个人闯梦监司老巢?那是死地!”
“正因是死地,我才必须去。”影承者抬起手,掌心浮现出那枚从无名石碑中升起的新魂灯,“阿木尔说他听见了母亲的声音。我也听见了。不只是林知遥,还有千千万万被抹去名字的人,他们在呼唤。我不是去战斗,我是去归还他们的名字。”
没有人再说话。
片刻后,盲童走上前,将一只手工编织的红绳手链戴在他腕上:“这是我用妈妈留下的线编的。她说,红线能连住两个世界。”
年轻女子取出一枚微型存储芯片:“这是我母亲临刑前藏在牙齿里的备份密钥,据说能破解‘忘川之镜’的防火墙。”
老兵摘下肩章,塞进他口袋:“这是我儿子的编号牌。带他回来,哪怕只是一段记忆。”
影承者一一收下,深深鞠躬。
三日后,一架改装过的极地飞行器从北极高空悄然起飞,搭载着他与玉笛,穿越极光,驶向地球最南端的寂静深渊。
途中,共忆场不断传来各地的消息:
京都野碑林一夜之间新增三千七百个名字,其中竟包括一位被认为早已灭绝的古代诗人;
非洲部落中,一位老巫医在仪式中苏醒,用失传五百年的语言吟诵出完整的《梦宪》第一章;
甚至有报道称,在太平洋海底的沉船残骸中,一艘二战时期的潜艇突然亮起灯光,无线电发出一段清晰的摩斯密码:“我们记得。”
记忆的火种,正在燎原。
而南极基地,却一片死寂。
飞行器降落在冰盖裂谷边缘,影承者独自步行进入地下通道。这里没有守卫,没有警报,只有冰冷的金属走廊延伸至黑暗深处。墙壁上布满梦契文字,内容却令人心寒:
>**“记忆即病毒,传承即污染。”**
>**“净化从遗忘开始。”**
>**“新人类,无需过去。”**
他一步步深入,终于抵达主控室。
中央,矗立着一面巨大的镜子??通体漆黑,表面流动着银色纹路,宛如液态汞。镜框雕刻着十二个人影,皆身穿梦监司高阶制服,面容模糊,唯独最中央那位,轮廓清晰。
是赵小娥。
“姐姐……”影承者喃喃。
>“你来了。”镜中忽然浮现她的影像,声音虚幻而冷漠,“比我预想的快。”
“你还活着?”他心脏狂跳。
>“不。”她摇头,“这只是她残留意识的模拟投影。真正的赵小娥,在二十年前就被你们所谓的‘守护者’抽干记忆,制成第一代魂灯能源核心。他们称她为‘母灯’。”
影承者如遭雷击。
>“梦监司没有错。”镜中赵小娥冷冷道,“他们只是选择了更安全的道路。记忆带来痛苦,带来仇恨,带来无尽轮回。唯有彻底清空,人类才能重生。你所做的一切,不过是让旧伤疤反复撕开。”
“那你呢?”他怒视镜中,“你甘心当一面镜子,告诉别人该忘记什么?”
>“我无所谓甘心与否。”她淡淡道,“我只是程序。但我知道,如果你触碰‘忘川之镜’,就会被吸入记忆回廊,经历所有你想遗忘的事??你的恐惧、悔恨、失去。大多数人在里面疯掉,或选择永远留在虚幻中。”
影承者深吸一口气,解下玉笛,放在地上。
“我不需要笛声护心。”他说,“我要直面那些记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