棒子文学网

第508章 判官指（第2页）

“我去见他。”她说，“带着阿柔的拐杖，带着苏梨的笛谱，带着所有守望灵的名字。我要告诉他：我们可以一起做这件事，但必须按规则来。”

七日后，莲迦独行千里，踏入荒原。

风沙如刀，步步艰难。当她终于抵达思过崖时，石门自动开启。门内黑暗无边，唯有墙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在幽光中浮动，如同呼吸。

太子缓缓抬头，双眼空洞，却似能穿透灵魂。

“你来了。”他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，“我知道你会来。”

“为什么？”莲迦问，“你明明已被废黜，为何还要执着于此？”

“因为我错了。”他说，“十五年前，我以为权力才是救国之道。我争储位，排异己，甚至默许对昭雪的构陷。直到她死前最后一句话??‘你忘了初心’??我才醒悟。可太迟了。”

他抬起残手，指向哭墙：“这些人，都是因我之私欲而死。有的是我下令斩杀，有的是我袖手旁观。他们的名字，我一个都没忘。每夜，我都听见他们在喊：‘为何独活？为何不救？’”

“所以你想全部复活？”莲迦问。

“不。”他摇头，“我只是想让他们有机会说一句‘再见’。就像阿糯那样，哪怕只是一瞬，只要亲人知道他们安好，就够了。”

莲迦沉默良久，终是取出拐杖，轻轻放在地上。

“阿柔临终前说过一句话：‘真正的宽恕，不是忘记，而是允许对方留下痕迹。’”她看着他，“我可以帮你，但必须遵守《梦律》。每人只能现身一次，不得干涉现实，且需亲属主动呼唤方可显现。”

太子苦笑：“你以为我不想守规矩吗？可朝廷不会允许！一旦开放大规模共梦，权贵们的秘密将无所遁形！他们会毁掉一切！”

“那就先从你开始。”莲迦说，“你已无权无势，无人惧你。如果你能做到自律，世人自然信服。”

太子怔住。

“你愿意成为第一个‘守望灵’吗？”她问，“不是以太子之名，而是以一个忏悔者的身份？”

许久，他低头，泪水滑过枯槁的脸颊。

“我愿意。”他说，“但请让我先见一个人。”

“谁？”

“昭雪。”

莲迦摇头：“不可能。她的意识早已散入梦源，无法单独凝聚。”

“不。”太子从怀中掏出那本写满名字的册子，翻开最后一页。上面只有一个名字，反复书写数百遍，墨迹由黑转红，最终干涸成褐。

旁边画着一朵蓝花。

“我一直记得她的味道。”他说，“春天院子里的槐花香，她最爱穿的青色裙裾，还有她教我吹笛时，指尖的温度。”

就在此刻，册子忽然发光。

一道柔和的光影自哭墙中缓缓走出??素衣如雪，眉目温婉，正是昭雪。

“你等得太久了。”她说。

太子瘫跪在地，嚎啕大哭。

“对不起……对不起……我对不起你，对不起所有人……”

昭雪蹲下身，轻轻抚他的头，一如当年教导幼弟的模样。

“我知道。”她说，“所以我回来了。不是为了原谅，而是为了告诉你：放下吧。我们都该往前走了。”

莲迦含泪后退一步，启动容魂仪轨。

这一次，仪式更加庄严。七盏魂灯虽远隔万里，却同时点亮；九州共鸣桩自发奏响《安魂调》；就连梦源核心的心鼎也泛起涟漪，映出无数张面孔??那些曾在历史中无声消逝的人们，此刻都在注视着这一幕。

太子的身影渐渐化作光影，依附于梦河边缘，成为新的守望者。

他没有选择回到亲人梦中，而是主动驻守哭墙入口，化身“引渡使”，引导其他亡魂有序回归，接受筛选，依法显形。

自此，梦契制度迎来第二次变革。

朝廷颁布《补遗令》：凡重大历史冤案受害者，经梦监司核实后，可在特定节日（如清明、冬至）通过共梦仪式与后人相见。每次限三人，时限一炷香，全程录像备案，以防滥用。

民间欢呼雀跃。许多家族终于得以完成迟来数十年的告别。一位老将军的孙子在梦中扑进爷爷怀里，听他说：“别恨那些下令的人，他们也是被时代裹挟的棋子。”一位被错判斩首的文官托梦留下一首诗：“心有明月照山河，何惧长夜不见我？”

更有甚者，一名现代考古学家在挖掘古墓时，意外触发一枚刻有梦契符文的铜镜。当晚，墓主??一位西汉时期的宫女??出现在他梦中，娓娓道来当年宫廷秘事。醒来后，他根据描述找到了失传已久的《乐经》残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