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暴风雪突袭羌塘,学校断电三天。孩子们挤在教室取暖,有人提议讲故事。一个平时最不爱说话的女孩站起来,低声说:“我讲个真事吧。”
她说她八岁那年,母亲病重,父亲为了凑医药费把她许给了邻村五十岁的男人。她逃了出来,在雪地里走了两天两夜,最后倒在路边,被路过的牧民救起。后来父亲来接她回去,她躲在牛棚不敢出来。“那时候我就想,要是有个人能听见我说‘不要’,就好了。”
全班静默良久。然后仁青站起身,走到她面前,蹲下来看着她的眼睛,说:“我现在听见了。”
第二天清晨,女孩把一张纸条塞进仁青手里。上面写着:“谢谢你让我觉得自己不是错的。”
那一刻,他真正明白了“共律”的意思。
不是规则,不是律法,而是**共同的呼吸**。
他转身打开抽屉,取出那本陈昭给他的笔记本。封面已被磨破,内页密密麻麻写满了字。有些是孩子的原话,有些是他自己的感悟,还有一些,是他写给陈昭却从未寄出的信。
翻到最后一页,他提笔写下:
>老师:
>
>昨天有个孩子问我:“如果说了也没人听,还有什么意义?”
>
>我告诉他:“你说出来的那一刻,就已经被听见了。哪怕只有风听见,它也会带着你的话飞很远很远。也许某一天,另一个在雪地里爬行的人,会突然感觉到一阵暖风拂面,那就是你在拥抱他。”
>
>他还笑了。
>
>我也笑了。
>
>可晚上一个人的时候,我还是哭了。因为我终于懂了您父亲说的那句话:“真正的勇敢,是哪怕讲不出口,也不用偷别人的人生来填补自己。”
>
>我曾经以为我是小偷。
>现在我知道,我只是迷路的孩子。
>而您给我的,从来不是原谅,是方向。
>
>您曾说,等我觉得准备好了,就把这本笔记交给下一个愿意倾听的人。
>
>今天,我决定了。
>
>下周一,我会把它交给扎西。他是班上年纪最小的学生,才七岁,但他每天放学后都会主动留下来打扫教室。有一次我发现他在擦黑板时偷偷抹眼泪,问他为什么,他说:“我想让老师上课时心情好一点。”
>
>他比我更早懂得什么是温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