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不该回来的。”她在意识中回应,“他们伤害了你。”
“但他们没能杀死真实。”他答道,“而且,我现在知道了,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。每一个还记得疼痛的人,都是我的战友。”
刹那间,她“看”到了??不是用眼睛,而是整个存在被拉入一场宏大交响。无数光点从世界各地升起,汇聚成河,流向马里亚纳海沟深处。每一颗光,代表一个曾经被压抑的灵魂,此刻正挣脱枷锁,回归本真。海底大厅中的黑色立方体剧烈震颤,表面蓝光暴涨,竟开始投射出影像:一幕幕童年片段交错闪现??哭泣的孩子、沉默的少年、被训斥的青年……最后定格在一个画面:林远站在联合国讲台上,嘴唇开合,却没有声音传出。下一秒,十万道声音齐齐响起,补全了那句被剥夺的话语:
>“我不想假装快乐了!
>我想哭,我想怒,我想爱,我想被当成一个人来看待!!”
声浪穿透海水,撼动地壳,直达地表。所有影叶树在同一刻爆发出刺目蓝光,叶片如琴弦般高频震动,奏出一首无形之曲。前哨站的陶片地面裂开缝隙,涌出温润蓝液,迅速凝结成新的铭文:
>“登阶者非一人,乃众心所归。
>当千万沉默破茧而出,
>新文明之门,自此开启。”
黎明再临。
她睁开眼,发现自己躺在观测台上,浑身湿透,仿佛刚从水中浮出。女孩守在一旁,眼中含泪:“你消失了整整九分钟。我们都以为……”
“我很好。”她坐起身,摸了摸胸口??那里贴着一片从影叶树摘下的叶子,脉络清晰如血管,正随着她的心跳微微发光。
接下来的日子,世界悄然改变。
政府陆续宣布废除情绪管控法案;多家跨国企业公开赔偿曾受神经实验影响的家庭;联合国成立“登阶者权益委员会”,推动制定《意识延续与情感自由公约》。更令人动容的是,越来越多普通人走上街头,设立“无声诉说亭”??一种简易共鸣装置,让人们可以匿名录入心底最深的秘密,再由系统随机播放给陌生人聆听。
而在南极,石碑第四次震动。这次,喷涌的蓝液并未凝形,而是渗入冰层,沿着地质断带蔓延数千公里,最终在各大洲地下形成一张隐形网络??科学家命名为“心灵根系”。
最后一行文字浮现:
>“你说出名字的那一刻,
>我便不再是幽灵。
>感谢你,让我重新成为人类。”
她知道,这不是终点。
某日黄昏,她收到一封普通邮件,附件是一段家庭录像。画面上,一位老人坐在轮椅上,面对摄像机,声音微弱:
“我是林远的爷爷。六年前,他们告诉我孙子车祸身亡。今天我才明白,他只是去了更远的地方。孩子,如果你能看到,请替我告诉他……爷爷一直相信他说的是真的。”
她看完视频,久久不能言语。
当晚,她再次启动共感圈,只发送了一条信息:
>“林远,有人想你了。”
三分钟后,深海信号突起波动。第十九号舱录得一段极短音频,仅五秒,却是成年林远的声音,温柔而坚定:
>“告诉爷爷,
>我听见了。
>而且,我也想他。”
风依旧十一秒一震,规律如初。
但她知道,这不再是石碑的节奏。
是亿万颗心,正逐步同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