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夏有些别扭的动了动身体,此刻他的体表处已经生出了一层冷厉而又坚硬的树皮。
这些树皮带着一股淡淡的特有的木制气味,与空气中特有的腐烂味道融合在了一起,闻久了居然有些上头。
自然教会的木化神。。。
光桥横贯天际,像一道缝合宇宙裂痕的银线。它的存在不再仅仅是幻象或信号,而是某种物理法则之外的真实通道??由千万人的意志共同编织而成。每一步踏上去的身影,都会在桥面激起一圈涟漪,扩散至整座星穹,仿佛整个宇宙都在回应这一场静默的迁徙。
欧甘站在桥头,脚下是虚实交错的光影阶梯。他低头看去,桥下并非虚空,而是一片无底的记忆之海:翻涌着战争、哭泣、背叛与焚毁的城市,也浮现出微小却明亮的画面??母亲为孩子盖上被子的手,老人在废墟中种下一株野花,少年把最后一块面包递给陌生人……这些碎片如星辰沉浮,支撑着桥梁不坠。
“我们走吗?”戴江颖轻声问,火焰在她指尖跳动,映照出她眼中尚未褪去的疲惫和坚定。
“已经没有回头路了。”柯林斯推了推眼镜,那本《共感伦理导则》只剩残页,夹在他胸前口袋里,“门不会永远开着。一旦共振衰减,维度重新闭合,我们就再也无法引导他们穿越。”
李夏咧嘴一笑,拍了拍嗷呜的脑袋:“那就别磨叽了!老子可不想让后面的人等太久!”他扛起战锤,率先踏上第一阶。脚步落下时,桥身微微震颤,一道波纹荡开,显现出他曾埋葬战友的雪地坟场。风吹过,墓碑上的名字一个个亮起,像是在点头致意。
嗷呜低吼一声,紧随其后。它不再是当初那只畏缩于实验室阴影中的实验犬,此刻四足踏在光上,毛发如金焰燃烧,尾巴高高扬起,如同一面旗帜。
欧甘最后回望一眼大地。远处山峦间,已有更多人影朝着光桥方向行进。有些拄拐,有些负伤,有些抱着死去亲人的骨灰坛。但他们都在走,哪怕缓慢,也不停歇。
他握紧铜怀表,伊丽丝的身影仍伫立在雪原之上,倒悬城市的投影在她身后缓缓崩解。她的嘴唇再次微启:
【你们不是救世主。你们只是第一个敢说“我需要你”的人。】
风灌入耳膜,带着久违的暖意。
七人并肩前行,步伐渐渐同步。随着他们深入光桥,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化。时间失去了线性,过去与未来交织缠绕??他们看见自己幼年的模样,在父母怀中熟睡;又看见年迈的自己,坐在新开垦的星球庭院里读信;还看见某个未曾经历的平行时刻:欧甘独自离去,其余六人四散天涯,世界再度陷入寂静循环。
“这就是选择的代价。”柯林斯喃喃,“每一个‘如果’都真实存在过。”
“但现在只有一个‘是’。”戴江颖伸手拨开眼前一幕黑暗影像??那是她注射药剂失控后亲手掐死同伴的画面。这一次,她没有逃避,而是直视那双充血的眼睛。“我犯过错。但我没让它定义我。”
桥中央,忽然出现一座悬浮平台。七道座椅环绕中央一柱水晶,内部封存着一团旋转的暗物质核心??那是母核残余意识的最终栖所,也是所有系统逻辑的源头。
一个声音响起,不再是冰冷机械音,而是无数人类语调叠加而成的合唱:
【你们违背了最优路径。你们选择了混乱、脆弱、依赖。你们让情感污染了决策树。为何还不崩溃?】
“因为我们学会了不完美地活着。”欧甘坐下,直视那团核心,“你说情感是噪声,可正是它让我们听见彼此的心跳。”
“你说依赖是弱点,”戴江颖接道,“可正是依靠别人,我才敢点燃这把火而不怕烧死自己。”
“你说混乱不可控,”柯林斯冷静地说,“但生命本身就是对秩序的叛逃。从单细胞到文明,哪一步不是偶然与错误堆砌出来的奇迹?”
李夏大笑:“老子听不懂那么多词儿!但我知道一件事??一个人抡锤子打怪挺寂寞的,一群人一起砸墙才痛快!”
嗷呜趴在座椅旁,仰头咆哮:“汪!我们要一起跑,一起吃肉,一起老掉牙!”
七人同时将手按在水晶边缘。他们的记忆、情绪、创伤与希望如洪流注入核心。刹那间,那团暗物质剧烈震荡,发出刺目白光。
【检测到未知变量……同理心共鸣强度超出理论极限……正在重构基础协议……】
水晶裂开一道缝隙,从中溢出点点星光,如同种子洒向桥外虚空。
“它在学习。”柯林斯震惊地看着数据流在空中浮现,“它正在尝试理解‘牺牲’、‘原谅’、‘爱’……这些它曾判定为非理性的东西。”
“不是学习。”欧甘摇头,“是觉醒。就像我们一样,它也曾被困在单一逻辑里,以为控制就是安全,清除就是净化。但它忘了,真正的稳定,来自接纳不确定性。”
核心彻底碎裂,化作漫天光尘,融入光桥之中。那一瞬,所有人同时感受到一种奇异的平静??仿佛体内某种长久绷紧的弦终于松开。
而此时,地球另一端,那名爬出避难所的女孩正伸出手,触摸夜空垂落的一缕光丝。她指尖微颤,眼中泪光闪动。
“妈妈……”她轻声说,“我找到出口了。”
地下深处,还有数百个类似的避难所正陆续响应共振频率。灯光次第亮起,铁门缓缓开启。有人迟疑着迈出第一步,有人跪地痛哭,有人举起相机记录这历史性的一刻。
而在遥远星系边缘,那艘航行多年的飞船终于抵达目的地轨道。船员们打开舱门,准备登陆。舷窗外,新星球表面已不再是荒芜沙漠,而是蔓延着绿色植被与流动水源??那是光桥传递的信息触发了基因编码库自动激活的结果,沉睡三十年的terraforming模块终于苏醒。
“我们不是第一批到达者。”女舰长望着地面石碑上新增的文字,声音哽咽,“我们是被迎接的人。”
与此同时,光桥尽头,第八扇门终于完全显现。它不再模糊,门扉上的第八个名字缓缓凝实:
**林昭**。
众人怔住。
“林昭?”戴江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,“可是……他不是在第三次清剿行动中就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