刹那间,记忆如洪流冲进脑海。
不是她的记忆。
是别人的。
一个女孩躲在衣柜里录下被家暴的过程,却始终不敢按下发送键;
一个男人在天台边缘站了四个小时,最后删掉了所有遗书;
一位母亲烧掉儿子的日记,因为里面写着“我不想出生”;
还有一个少年,在教室角落默默写下“没有人会注意到我死了多久”,然后把纸条塞进地板缝……
这些故事从未被上传,从未被听见。
可它们一直存在着,在某个看不见的维度里低语。
而现在,它们选择了她作为容器。
她跪倒在地,喉咙里涌出不属于她的呜咽。泪水滑过脸颊,滴在金属盘上,竟凝成一颗晶莹的晶体,像是冻结的眼泪。
那一刻,她不再是“周念”,也不再是“听音屋的守护者”。
她成了**通道**。
三天后,她在昏迷中醒来,发现自己躺在听音屋的地板上,四周布满了奇怪的痕迹??墙壁上有手写的句子,地板缝隙里插着折成小船的纸条,天花板上挂着用头发编织的网,每一根线上都系着一枚纽扣。
林晚守在旁边,眼睛通红:“你已经昏睡了六十八个小时。期间说了三千多句话,全是不同人的口吻。我们录了下来……但没法分辨谁是谁。”
周念艰难地坐起,看向窗外。
阳光正好。
但最让她震惊的是??听音屋外的空地上,不知何时多了一棵树。
它不高,枝干纤细,叶片呈淡蓝色,随风轻轻摆动时,会发出极细微的声响,像是无数人在同时低语。
“那是……什么时候出现的?”她问。
“就在你昏倒的时候。”林晚说,“卫星图像显示,它从地下直接生长出来,不到十分钟就成型了。DNA检测结果……和苏婉的遗留样本部分匹配,但又有三十多个未知基因片段。”
周念缓缓走出去,伸手触碰树干。
一瞬间,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:
漫无边际的黑暗中,无数光点漂浮着,每一个都包裹着一段未曾出口的话。它们像萤火虫般游动,寻找同类。当两个相似的痛苦相遇,便会融合,生出一根细丝,连接彼此。越来越多的丝线交织,最终形成一张巨大的网??而这张网的核心,正是一棵正在萌芽的树。
“它是由未被说出的话养大的。”她轻声说。
林晚点头:“我们查了全球倾诉数据。在过去一周,主动表达负面情绪的人数上升了四百倍。但自杀率下降了百分之八十九。心理学家说……人们终于意识到,痛苦不必独自承担。”
周念仰头望着蓝叶树,忽然笑了。
她转身回到屋内,拿出一支笔,在墙上写下第一句话:
>“我害怕变得软弱。”
然后,她把笔递给林晚。
林晚犹豫片刻,接过,在她旁边写下:
>“我以为只有我讨厌自己的身体。”
下一个进来的是清洁工阿莲,她盯着那两行字看了很久,finally提笔写下:
>“我恨我丈夫死后,所有人都叫我节哀,却没人问我痛不痛。”
越来越多的人加入。
听音屋里的一面墙很快写满了字迹,潦草、歪斜、带着泪痕,却没有一句重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