流水如人心,湍湍而动,涓涓而行,于无声的长夜之中,悄然将同一句话寄托的两份哀思送入幽冥。
沈持意又与楼轻霜在溪边坐了一会。
虽说是偷偷出宫玩,但谁也不能保证宫中会不会出了什么事,深更半夜还要找太子,他们自然不能真的在外面待一宿。
回去时,太子殿下秉承着怎么来就要怎么回的道理,再度蒙上了自己的眼睛,对楼卿伸手。
他出宫时还一身整洁,如今是不仅脸上几点墨迹指印,身上还有席地而坐沾上的尘土,楼轻霜垫的锦帕没起到一点作用。
唯有一双手特意在溪水里洗过,干净得很。
楼轻霜看得忍俊不禁。
可他笑容还未落下,瞧着小殿下那寻不出一点犹豫怀疑的神色,许久未曾浮上心头的恶劣卑鄙又占据了上风。
这么信任他。
这么信任这个身为君子的楼饮川。
笑意倏散,他骤然握上青年的手,猛地将对方拉到自己面前。
沈持意猝不及防,踉跄着跌到了楼轻霜胸膛之上。
“你——”
未尽的困惑之言被汹涌的亲吻所封堵。
唇齿相碰,有什么圆溜溜的类似药丸一般的东西,被人顺势塞入沈持意的双唇中,借着亲吻,让他吞了下去。
酸甜之意在口中散开。
那人松了口。
沈持意问:“你给我吃了什么?”
沉默。
“……?”
他抬手要扯下蒙眼之物。
楼轻霜猛地抓住沈持意的手腕。
他死死盯着沈持意,确保自己不会错过沈持意可能的神情,这才幽然道:“青衣蛊。”
不,这只是一颗普普通通的糖丸。
他想试一试自己能不能面对太子殿下可能的震惊、犹疑、暴怒、失望,或是……厌恶。
他不知自己能不能忍受哪怕那么一刻,会不会下一瞬都忍不住,在沈持意还未反应之前,便赶忙告诉对方那不过就是一颗糖丸,他开玩笑的,他哪里会这么做,他……
沈持意一把甩开他的手,扯下蒙眼的发带,笑道:“什么样的青衣蛊?是每月需要特定配方解药的青衣蛊,还是每月只有同下蛊者恩爱欢好才能解的?前者可不行。”
楼轻霜神色一空。
沈持意挑眉——当他没吃过青衣蛊啊!
这糖丸骗小孩呢!
他干脆把发带蒙到了楼大人双眼前,说:“木兄不牵,那就本公子来咯。”
他在男人身上寻摸了一会,找到糖丸瓶子,打开,直接往楼轻霜嘴里也塞了一颗。
“我也给你下一个青衣蛊,扯平。走吧大人,苏公子和木兄玩完了,本殿下得和楼卿翻墙回宫了。”
楼轻霜:“……”
太子殿下往前迈了一步,突然又脚步一顿,回头:“怎么走来着?”
忘了他来的时候是蒙着眼睛的了!
楼大人似是无奈到了头,叹了口气,哭笑不得地扯下发带,又给他蒙了回去,继续牵着他往前走,解释道:“不是青衣蛊,就是普通的糖丸。”
“大人,”沈持意说,“与其解释这个,孤觉得大人更应该解释一下,大人这么个……嗯……顶天立地年少老成的内阁重臣,堂堂尚书,怎么随身带着糖丸吃?”
楼轻霜:“……”
那是因为周太医说过太子殿下昏迷日久,没恢复前都可能突然需要喝药,这才带着以备万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