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好啦!”
青年如轻风如细雨般的嗓音飘荡而来。
徐掌事躬身:“奴婢已将娘娘的话一字不落带到,公子和殿下同乘车马,奴婢便不打扰了。”
楼轻霜颔首。
沈持意身后坠着一大帮子侍卫武人,身旁跟着乌陵,众星拱月地走出来。
他换了一身素色衣裳,淡青绿裘衣,衣袖衣襟上嵌着一层短短的绒毛,手中捧着楼府下人们刚刚备好的小暖炉。
没了鹤氅披身,多了轻盈写意。
若不是他仍然一步三喘,走得慢悠悠轻缓缓,还是弱柳扶风的病秧子模样,乍一打眼瞧去,像是长街走马的少年郎。
他只是缓步而来,便能一扫方才此处沉肃之气。
可惜这少年郎到了楼大人跟前便立刻原形毕露,笑眯眯地往奉砚牵来的马车上一靠,又软了骨头。
待到他慢悠悠看向楼轻霜,笑意却又倏地一缓。
男人刚才还好好的,无喜无怒,此刻却微微沉着脸。
总之算不上和颜悦色。
不太对劲。
沈持意不好当众问。
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,舆门合上,宽敞的马车中只有他们二人。
他才问:“大人有心事?”
楼轻霜看了他一眼。
“还好,”这人说,“只是方才听了几句姑姑的传话,姑姑嘱咐臣,待殿下需如少君,更需如亲弟。臣觉得甚有道理,却没忍住想起一位故人,颇为惋惜罢了。”
沈持意登时知道这个故人是谁了。
又是太子,又是弟弟。
这两个特征,除了现在的沈持意,只有另一个人符合。
宣庆帝的第一个太子,废太子枭王。
这个太子一手好牌打得稀烂,作为楼皇后唯一的儿子,已经册封的太子,虽然算不上天纵奇才但也不是个庸才,好好的太子就这么当下去就行了,他偏偏在两年前等不及谋反了。
谋逆大罪足以折断一个太子所有的羽翼,若不是枭王兵变失败后疯了,宣庆帝众多暴戾之名怕是还要多上一个杀子。
也许所有人都会以为枭王想不开,以为枭王蠢钝。
但沈持意知晓原著。
枭王谋反,是楼轻霜亲手为之。
是楼轻霜细细谋划,一点一点,一步一步,把枭王笼罩在宣庆帝的多疑之下,最终选择了谋反。
楼轻霜自幼在皇后宫中长大,自然和身为帝后嫡子的枭王算得上是相伴长大的情谊。
更何况枭王和沈持意这个过继的不一样,枭王那是实实在在楼皇后亲子,和楼轻霜真的能称得上一声兄弟。
如此关系,楼轻霜都没有心慈手软,冷心冷情到了这种地步,又怎么会想起对方反倒惋惜惆怅?
楼轻霜……
这人会有难过这样的情绪吗?
他双眸转了转,试图从男人脸上看出点什么。
可楼大人只挺直坐着,提壶沏茶,给他倒了一杯,又给自己倒了一杯,没有说话。
沈持意不敢再问。
毕竟吧……他和楼轻霜的关系,确实和枭王曾经同楼轻霜的关系有点像。
他可不想触主角的霉头。
他压下追问的心,佯装困倦,闭目不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