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《归魂调》,也不是任何已知曲谱??而是她心中最原始的呼唤,是三十年前井底那一声声“姐姐”,是冬夜里抱着陶碗时心底涌上的暖意,是第一次听见孩子笑声时的悸动。
音波如涟漪扩散,撞上那黑色巨眼,竟令其微微震颤。
阿芸立刻会意,举起铜锅碎片,重重一击!
铛!!!
金光乍现,九柱齐鸣。真正的守忆坛响应血脉召唤,从地下升起九道光柱,直贯苍穹。那光芒中浮现出万千面孔??有李昭,有念归的母亲,有被焚毁名字的战俘,有从未留下姓名的母亲们……他们无声呐喊,却汇聚成一股浩瀚之力,注入阿宁的笛音之中。
“以忆引寂!”阿芸高喝。
“以寂养忆!”阿宁接声。
两人十指紧扣,鲜血自掌心渗出,在空中划出一道赤红弧线,精准落入铜锅。
刹那间,真假两股力量激烈碰撞。
伪《寂渊图》崩解,黑袍人尽数化为灰烬;那巨眼发出不甘嘶吼,却被新生的蓝焰缠绕吞噬。最后,一切归于寂静。
铜锅碎了。
少女昏迷倒地,脉搏尚存。
而天空之上,原本悬停不动的月亮,终于缓缓移动起来。
黎明破晓。
回到双忆堂后,众人将少女安置在静室。念归为她诊脉,眉头紧锁:“她体内有禁术烙印,记忆被层层封锁。但她确实流着净忆派嫡系之血……或许,她才是当年真正被带走的那个‘阿宁’?”
阿芸摇头:“不重要了。无论是真是假,她都是受害者。”
阿宁坐在床边,轻轻握住少女的手:“如果你愿意醒来,我们可以一起学着做普通人。”
数日后,少女睁眼。她第一句话是:“我梦见了一个姐姐……她在井底叫我别怕。”
阿宁哭了。
与此同时,江湖动荡再起。
北方传来消息:三大世家联合发布“清梦令”,宣称将推行“安宁教化”,凡自愿交出家族谱牒、焚毁旧信者,可获粮米三年、免役十年。已有十余城响应。
南方则出现一支神秘义军,打着“忆火旗”,专烧清梦祠堂,救出被囚禁的记忆传承者。领头之人蒙面持笛,身法诡谲,据传每战之前必吹一段不成调的童谣。
西域诸国遣使来访,请求学习《双生经》。一位老僧直言:“我们不怕记住痛苦,只怕忘了为何而活。”
而在中原腹地,一座新的学堂正在兴建。碑文尚未镌刻,但民间已为其命名??**双宁堂**。
这一夜,阿芸独自登上屋顶,望着新月如钩。
阿宁悄悄上来,递给她一碗热姜汤。“还在想那个梦吗?”
“嗯。”阿芸轻抿一口,“昨晚我又梦见妈妈了。她站在风雪里,手里拿着襁褓,对我说:‘你们比我勇敢。’”
阿宁靠在她肩上:“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不敢问……如果当初被抓走的是你,我会不会也像你一样,三十年不停呼喊?”
阿芸放下碗,转头凝视妹妹的眼睛:“你会的。因为你本就是那个先开口叫‘姐姐’的人。”
远处,又一声铜音响起。
这次,不止一处。
东南西北四方,接连传来回应??铛!铛!铛!铛!
那是各地忆学堂同步敲响的晨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