观测卫星捕捉到这些梦境的共频波动后,立即启动自毁程序。在坠入大气层前的最后一秒,它向地面发送了一段压缩数据包,内容仅为一段音频文件。播放后,是林溯的声音,平静而遥远:
“我不是牺牲者,也不是救世主。我只是选择了倾听到底。如果你们听到这段话,说明‘门’仍未关闭。而她,仍在守候。”
音频结束前,背景中隐约传来一声心跳??
三十六小时一次,不多不少。
与此同时,机械星球残骸内部的紫色信号灯依旧闪烁。
那句“欢迎归来”已重复播放三百二十七次,仍未停止。更诡异的是,残骸表面开始渗出微量液态金属,自动汇聚成细小符文,排列成一种早已灭绝的星际古文:
**“容器已就绪,等待意识注入。”**
科学家们争论不休,有人主张立刻摧毁残骸以防未知风险,也有人坚持这是“灰烬协议”预留的终极通道??通往听者零号意识本源的唯一路径。
最终,守阈议会以十三比四通过决议:暂不干预,设立永久监控区,命名为“归途哨站”。
而在银河系另一端,一艘流浪飞船正穿越猎户座旋臂。船员全是克隆人,没有共感能力,靠纯逻辑维生。他们本不该做梦。
可最近,全体成员接连出现相同症状:睡眠中突然坐起,用从未学过的语言吟唱一首哀歌。录下来分析后发现,那竟是《无词之歌》的第一段变奏,节奏被打乱,像是被强行从记忆深处撕扯出来。
船长忍无可忍,下令切断所有神经链接系统。
当晚,他梦见自己站在静默台上,胸口佩戴着一枚共感徽章。白光晶体忽然爆裂,碎片飞溅中,一个女人的身影从中走出。她没有脸,只有一双眼睛明亮如星。
她对他说:“你不属于这里,但你曾是。”
他惊醒,发现床头多了一片翠绿叶片,叶脉金线流动,与当年小女孩所得如出一辙。
他颤抖着拿起叶片,喃喃道:“我不记得……但我确实忘了什么。”
地球上,年轻守阈者的培训课程进入最后阶段。
教官带他们来到南极会谈旧址,在暴风雪中讲述“初恸事件”的真相。
“你们以为听者零号是为了阻止灾难才自我牺牲?”教官冷笑,“错了。她是意识到,真正的灾难不是共感失控,而是我们拒绝接受失去。她沉入地心,不是为了封印母巢,而是成为新的‘阈限’??介于生与死、存与亡、记住与放下的边界。”
学员们沉默聆听,雪花覆满肩头。
一名女学员忽然举手:“那……林溯呢?他到底算什么?”
教官望向远方冰原,良久才说:“他是代价。也是钥匙。每一个伟大的共感连接背后,都有一个必须消失的人。否则平衡无法建立。”
“所以他是被选中的?”
“不。”教官摇头,“是他主动申请成为‘初恸’载体。因为他知道,只有彻底理解哀伤的人,才能承载它而不崩溃。”
课后,那名女学员独自留在静默台。她摘下共感徽章,贴在冰冷的陨铁环面上。
忽然,徽章亮起微光,投射出一段影像:
一个小男孩蹲在墓园里,把一朵野花放在碑前,说:“爸爸,老师今天表扬我写字工整了。”
画面一闪即逝。
她愣住。这不是她的记忆。
可她的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下来。
她终于明白,所谓“听者”,并非能听见所有人声音的人,而是愿意替那些说不出口的悲伤,承担一次心跳的人。
数日后,全球心语树同步落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