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在重建秩序。”范利平喃喃道,“用自己的方式。”
“所以他不能死。”丁雨薇盯着他,“一旦他死了,整个系统就会崩溃,更多的毒贩会趁机反扑。但问题是……我们还能信任一个用亲人当暗桩、拿无辜者当诱饵的人吗?”
范利平沉默良久,最终开口:“你觉得沈新为什么要接近你?”
丁雨薇一怔。
“他不是偶然出现在你面前的。”范利平逼近一步,“他是特意选中了你。因为你父亲是缉毒警,因为你对这个系统有感情,因为你足够聪明,又足够痛苦??这样的你,最容易被某种‘正义’说服。”
丁雨薇嘴唇微动,却说不出话。
“他给你看那些警犬的照片,让你相信他的方法有效。但他真正想让你看到的,是那种绝对掌控的力量。他要你相信,只有彻底消灭敌人,才能终结这场战争。”
“可那不是警察该做的事。”丁雨薇终于开口,声音沙哑。
“那你告诉我,”范利平直视她的眼睛,“当你亲眼看见一个五岁孩子因误食毒品身亡时,你有没有想过,干脆一把火烧了整条贩毒链?”
丁雨薇愣住了。
范利平转身走向门口,“我现在要去见崔兰。不管她是疯子还是共犯,她都知道真相。”
“等等!”丁雨薇追上来,“你现在去太危险了!万一她是诱饵呢?”
“那就让我成为诱饵。”范利平拉开门,夜风灌入,“总得有人走进迷宫,才能找到出口。”
镇外三十公里,一片荒废的橡胶林深处,一座破旧的小屋孤零零立在坡顶。屋顶塌了一角,墙皮剥落,唯有门前那棵老芒果树依然枝繁叶茂。范利平握紧配枪,一步步靠近。他能感觉到,这里曾经住过很多人??窗台上残留的药瓶、门后挂着的旧警帽、墙上用炭笔画出的地图。
门虚掩着。
他推开门,屋内陈设简陋:一张木床、一个火塘、几件旧衣物。而在角落的柜子上,摆着一只玻璃瓶,里面泡着一根乌鸦的翅膀。
“你来了。”声音从背后传来。
范利平迅速转身,枪口对准门口。崔兰站在那儿,灰衣依旧,眼神却清明得可怕。
“你不怕我开枪?”他问。
“怕。”她轻声说,“但我更怕你听不到真相。”
范利平没有放下枪,“潘叔是你哥哥?”
她点头,“也是我唯一的亲人。二十年前,他为了保护我,伪造了我的死亡证明。因为我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??他在一次行动中,亲手处决了六个投降的毒贩。”
范利平呼吸一滞。
“他说,这些人回去后会报复我们的家人,会毒害更多孩子。所以他必须让他们永远消失。上级不同意,他就自己动手。事后,他把我藏在这里,让我装疯卖傻,只为活下去。”
“所以你们一直在合作?”
“不是合作。”崔兰摇头,“是赎罪。他每抓一个毒贩,就让我去确认对方是否真的罪无可赦。只有当我认定那人不可救药,他才会启动‘清道夫计划’。”
“沈新也是其中之一?”
“沈新是他最得意的学生。”崔兰苦笑,“他教会沈新如何训练动物,也教会他如何判断一个人该不该死。但沈新比我哥走得更远??他开始训练人,让那些失去一切的家属变成‘清洁工’。”
范利平脑中闪过那些离奇死亡的毒贩。原来如此。
“那你今天为什么愿意见我?”
“因为潘叔快撑不住了。”崔兰望向窗外,“他的心脏病越来越严重,而沈新已经开始绕过他直接行动。昨晚,他又杀了三个俘虏,连审讯都没过。他知道,只要潘叔一倒下,整个体系就会归他所有。”
范利平忽然明白了什么,“所以你给我线索,是为了阻止沈新?”
“是为了选择下一个掌舵人。”崔兰直视他,“潘叔选了你。”
“我?凭什么?”
“因为你见过地狱,却没有变成恶魔。”她缓缓走近,“你恨毒贩,但也尊重法律。你可以愤怒,但仍能克制。这才是真正的力量。”
范利平握枪的手微微颤抖。他想起小时候父亲被打死在巷口的画面,想起自己蜷缩在尸体旁哭喊却无人理会的夜晚。他曾发誓要让所有坏人都不得好死,可当他真正穿上这身警服时,才发现正义从来不是简单的复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