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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百零二章 两败俱伤（第3页）

有人上台说：“我家猫昨天打翻了花瓶，我骂它，它就蹲在窗台上看我，尾巴一甩一甩的，好像在说‘你凶什么，你也没捡’。”

全场大笑，却又莫名感动。

一位老农拄拐登台：“我跟我老婆吵了五十年架，今早她给我煮了碗面，放了两个蛋。我没吃，给她推回去一个。她骂我‘死倔’，可我看她嘴角翘了一下。”

他讲完就走，没人鼓掌，却有许多人低头拭泪。

一个小男孩怯生生地说：“我昨天梦见恐龙会飞，醒来告诉妈妈，她说不可能。可我觉得可能，因为我还没见过所有的恐龙。”

启声站在人群最后，静静听着。当最后一个发言者??一位失聪多年的老人，在手语翻译的帮助下“说”出“今天的阳光，摸起来像小时候妹妹的头发”时，她轻轻摇响了愿言铃。

叮??

刹那间，北斗第七星骤然大亮，随即剧烈震颤，仿佛被无形之手狠狠掐住。那光芒扭曲、断裂，最终化作一道流光，直坠南方天际，落入茫茫云海。

“它逃了。”许观衡仰望夜空，声音微颤。

“不是逃。”启声收回铃铛，“是溃散。当千万人坦然说出‘无用之言’，它的逻辑根基就崩塌了。它无法理解这种混乱中的温暖，正如冰永远不懂雪为何愿意融化。”

然而，她眉宇间的忧虑并未消散。

因为她知道，伪言母体或许再难凝聚成形，但“沉默的诱惑”永远不会消失。社会仍在教孩子“听话”，权力仍在要求“服从”，人心仍在畏惧“说错”。

真正的战斗，才刚刚开始。

三个月后，南方传来急报：南荒巫祝集体失声，祭祀仪式中断，羽音咒语失效。更诡异的是，当地婴儿出生后不再啼哭，只是睁眼静静望着天空，仿佛早已看透人间言语的徒劳。

启声再度启程。

临行前，阿芜将一枚新制的铃铛交给她，铃身刻着两字：“仍言”。

“不是‘愿言’了？”启声问。

阿芜摇头：“愿是期盼，可是你已经证明??言，不必祈求，它本就是我们的一部分。所以这次，是‘仍然要说’。”

启声接过铃铛，系于腰间。

马车驶出城门时，一群孩童追逐而来，递上一张纸条。上面歪歪扭扭写着：“启声姐姐，我昨天对同桌说‘你画画难看’，其实我不是真这么想……我摇铃替我说对不起行吗？”

启声展开纸条，良久，从布囊中取出愿言铃，轻轻一摇。

叮??

铃声随风远去，不知是否传到了那个懊悔的孩子耳中。

但她相信，总有一天，他会亲口说出那句“对不起”。

马蹄踏雪，渐行渐远。

而在她身后，京师万家灯火中，无数窗口传出絮絮低语??

有夫妻拌嘴，有母子争执，有朋友互损，有恋人呢喃。

这些声音不完美，甚至刺耳，可它们真实地存在着，像野草般在规则的缝隙里生长。

语界从未终结，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延续。

当人类不再惧怕说错，不再羞于?嗦，不再因沉默而自以为清醒时，

真正的言语，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