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不敢报警!”他崩溃般喊道,“我是通缉犯身份吗?一个外来务工人员打死工友,谁能信我是失手?而且他手里真有录音,万一放出来,我也逃不了罪!我只能……只能把他拖走。我用麻绳绑住他手脚,趁着半夜没人,开车把他运到西郊拆迁区,挖了个坑埋了。我还特意撒了些防锈油掩盖气味,想着时间一长,谁也不会发现……”
“你用了自己的车?”
“嗯,一辆破皮卡,早就卖掉了。”
张辉翻出记账本中的一页:“3月17日记着‘卖废铁200元’,是你清理作案车辆留下的痕迹?”
“对……我把沾血的坐垫烧了,车子洗干净后当废铁卖的。”
“烟盒为什么留在现场?”
“那天太紧张,抽完随手扔了,后来才发现忘了捡。”
证据链至此彻底闭合。
上午九点,郑浩云签署供词,承认因争执失手致张大海死亡,并实施藏尸行为,构成故意杀人罪(间接故意)。虽然他坚称无预谋杀人意图,但其后续一系列掩盖行为足以证明主观恶性。
与此同时,技术科传来新消息:通过对郑浩云手机恢复的数据分析,在其删除短信中发现一条三月十七日凌晨发送给未知号码的内容:“东西处理好了,别再联系我。”发送时间正是张大海死亡当晚。
“这条信息很可能就是发给刀疤强或王虎的。”陆川在远程会议上指出,“说明他们在案发前后存在密切联络。建议立即传唤王虎!”
十一点,市局签发对王虎的传唤令。下午两点,王虎在其位于城南的钢材市场办公室被依法带走。面对警方质询,他态度嚣张:“我是合法经营户,纳税大户,你们凭什么抓我?张大海失踪跟我有什么关系?”
张辉将一叠照片摔在他面前:“认识这些吗?‘长城牌’防锈油桶改装运输走私铜线,每批价值数十万元,你通过虚假报关混入国内,再由张大海、郑浩云等人协助拆卸变现。现在人死了,货没了,你还想装无辜?”
王虎脸色微变,但仍嘴硬:“我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,员工私自作案,关我什么事?”
“那你解释一下,三月十九号是谁往郑浩云账户转账五万元?”张辉步步紧逼,“银行流水显示,这笔钱来自你控制的一家空壳公司。你是在封口费!而且,郑浩云说他曾打电话告诉你张大海‘可能出事了’,你却选择沉默、切断联系,甚至派人追查他们的下落??这不是主谋是什么?”
王虎额角冒汗,终于松口:“……我可以请律师。”
“当然可以。”张辉冷笑,“但在律师来之前,我提醒你一句:刀疤强至今下落不明。如果他已被害,而你是幕后指使者,等待你的将是死刑核准。”
审讯持续至深夜,王虎始终未承认杀人,但对其走私行为供认不讳。警方在其仓库地下夹层查获尚未拆封的走私油桶七个,内含铜线近两吨,估值逾百万。另在其司机名下车辆后备箱中发现带血迹的尼龙绳一段,经初步比对,与刀疤强衣物纤维吻合。
次日清晨,专案组召开案情通报会。张辉站在台前,声音沉稳:“本案系一起由利益纠纷引发的连环命案。嫌疑人郑浩云因分赃不均,失手杀害张大海并藏尸灭迹;王虎作为走私团伙头目,涉嫌教唆毁灭证据、非法拘禁乃至谋杀刀疤强,目前仍在深挖调查中。我们将继续追查其余涉案人员,彻底斩断这条横跨三省的废旧金属走私链条。”
会后,王帅低声问:“张队,你觉得刀疤强还活着吗?”
张辉望着窗外渐亮的晨光,缓缓道:“我不知道。但只要还有一线希望,我们就不能停下脚步。”
三天后,根据王虎司机的心理防线崩溃后的供述,警方在郊区一处废弃采石场水潭中打捞出一具被水泥封裹的尸体,经DNA比对确认为刀疤强。其死因为颈部钝器击打致颈椎断裂,死亡时间约为三月十八日晚。
随着最后一名关键人物归案,案件宣告阶段性告破。
然而,在整理郑浩云个人物品时,杨林在一本旧相册夹层中发现一张泛黄照片:画面是十年前广城某机械厂门前,五个年轻人勾肩搭背合影,其中一人赫然是年轻的陆川。
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小字:“兄弟同心,共闯江湖。”
杨林心头一震,正欲上报,却发现这张照片已被调阅系统标记为“非涉案资料”,自动归档封存。
他迟疑片刻,最终将照片放回原处,轻轻合上了档案盒。
夜深人静,张辉独自坐在办公室,翻看着结案报告。窗外雨声淅沥,他点燃一支烟,轻声自语:“有些真相,或许永远不该被揭开。”
但他不知道的是,就在同一时刻,陆川站在自家阳台上,手中握着另一张同样的照片,眼神复杂地望向远方。
城市灯火如星河铺展,暗流却从未停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