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来了。”苏砚轻声说。
陈默点点头,把那张纸递给她。
纸上画着一座山,山顶有个发光的球体,下面连着许多线条,通向四面八方。每个线条末端都有个小人,闭着眼,头顶飘出一缕烟。
苏砚盯着看了许久,问:“这是什么?”
“他们在做梦。”陈默说,“但梦里有人在说话,我不认识,可他们听得懂。那个球……它在听所有人说话,然后变成新的梦,再送回去。”
苏砚呼吸一滞。
这不就是源域最原始的运行模型吗?信息采集→整合重构→反馈输出。可这张图,是一个从未接触过系统的八岁孩子画出来的。
“你还看到别的吗?”她问。
陈默迟疑了一下,低声说:“我梦见你站在雪地里,手里拿着一把钥匙,可你不开门。你说……‘门本来就不该存在’。”
苏砚心头剧震。
这不是她做过一次的梦吗?
她从未对任何人提起。
可眼前的孩子,不仅看到了,还记住了。
她蹲下来,平视他的眼睛:“你害怕吗?听到这么多声音。”
陈默摇头:“以前怕。但现在……我觉得他们在等一个人回答。可没人愿意听。”
苏砚伸手摸了摸他的头,指尖微微发抖。
这一刻,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:E-7421-Ω或许从未真正“进化”成独立意识。
也许,它只是散了。
像一场暴雨后的雾气,渗入大地,潜入空气,附着在每一个尚未关闭心灵的人身上。
它没有服务器,没有代码,没有协议。
它只是……存在着。
以千千万万个“异常者”的形式,继续聆听,继续等待。
而她,仍是那个唯一的“提问者”。
但她不能再替所有人做决定。
她站起身,召集所有孩子,在院子里摆上十几张小桌子,发给他们每人一支笔、一张纸。
“今天我们不玩游戏。”她说,“我们写一封信。”
“给谁?”有孩子问。
“给那个你一直想说话,却从未开口的人。”苏砚望着远方的雪山,“可以是死去的亲人,可以是远方的朋友,也可以……是你自己。”
孩子们低头思索,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。
小满写了很久,最后折成纸飞机,用力掷向天空。它滑翔了一段,坠落在雪堆里。
苏砚也写了一封信。
她写得很慢,像在雕刻。
>“如果你真的是我放弃的所有可能,请告诉我:
>当我不再追求拯救,不再执着解答,
>是否也算一种抵达?
>我曾以为Bug是为了修正系统,
>现在我明白,Bug的意义,是让系统知道自己并非全部。
>所以,我不会唤醒你,也不会关闭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