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它在回应。”程砚低声道,“忆鉴正在苏醒,越来越多被掩埋的真相开始浮现。”
晚芜伸手抚过晶石表面,温润如玉。她轻声问:“你说,我该怎么做?”
无人回答,但她知道答案早已写在每一次心跳里。
三日后,她在长安太庙前召集群臣,当众宣读陆昭遗书与青铜铭文拓片,并下令成立“清源司”,专责追查百年来因言获罪、因真受难之人。无论身份贵贱,凡有冤屈,皆可呈案明鉴堂,由民间推选三十六位“公议士”共同审理。
此举震动朝野。
有老臣怒斥:“公主逾越祖制!此举将使天下大乱,人人以私怨构陷忠良!”
晚芜立于高台之上,素衣如雪,目光凛然:“若忠良不怕查,何惧清源?倒是那些躲在暗处、靠谎言活了一辈子的人,才该害怕。”
她抬手一挥,身后侍从展开一幅长卷??那是根据拾遗司收集资料重绘的《贞元实录补编》,首页赫然写着:
>**“永昌三年冬月廿七,皇嗣降生,天现双虹贯日,监天台奏曰:‘祥瑞之兆,国运将兴。’太后怜其孤弱,亲养于侧宫,赐名晚芜,寓意‘荒芜之地,亦可生花’。”**
与裴世衡私藏版本截然相反。
台下一片寂静。
就在这时,一名白发老妇颤巍巍走上前来,手中捧着一方褪色锦囊。她是当年长乐别宫的洗衣婢,现已垂暮,却坚持要亲自说话。
“奴婢……记得那位娘娘。”她老泪纵横,“她每晚都会对着井口说话,像是在跟谁聊天。她说:‘孩子,娘不能陪你长大,但你要记住,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,耳朵听到的也不一定可信。只有心里认定的事,才值得坚持。’有一年冬天,她病得快不行了,还让人把她扶到井边,往里扔了一块绣帕,上面绣着一朵小小的言魂花……”
晚芜浑身一震。
她立刻命人取来母亲遗物箱匣,翻找许久,终于在底层寻到一方残帕??正是那朵花,针脚细密,颜色斑驳,却依旧能看出温柔的手艺。
当晚,她再度启动忆鉴晶石,试图回溯那段尘封岁月。晶石光芒暴涨,竟自动连接地脉网络,唤起一场跨越时空的记忆共鸣。
幻象浮现:
**长乐别宫,雪夜。**
**年轻的皇后蜷缩在床榻上,咳血染红绢巾。窗外风雪呼啸,宫人们早已散去,只剩一名老宫女默默烧着炭盆。**
**她忽然挣扎起身,提笔写下最后一道密诏,藏入井底陶罐。**
**然后,她摘下发间玉簪,刺破指尖,在墙上留下七个血字:**
>**“信者不死,言者不亡。”**
**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的方向??那是皇宫西侧,她女儿被秘密送往的地方。**
**她笑了,合眼之前喃喃:“芜儿……活下去……替我说话……”**
影像消散,晚芜跪倒在地,泣不成声。
原来母亲到最后都没有放弃希望。她用自己的血,在墙上刻下了信念的种子;她用一封无人知晓的密诏,为未来埋下翻案的凭证。
而这世间,总有人愿意守护这样的信念。
数月后,清源司完成首批平反名录,共三百二十一人,涵盖百年来因直言被贬、被囚、被杀的文臣武将、宫人百姓。名单公布当日,全国七十二州同步举行“归名仪式”??家属持牌位入碑林,将其安放于新设的“正声坛”,并诵读逝者遗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