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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金两个大国要进行决战,尤其是一方动用了五十多万人马(还不算分散在东北占领一众关隘险地和锁城的兵马),另一方也动员了七十多万人马的大决战,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打起来的。
??在合不勒的号召。。。
赤水渊封印后的第十个冬至,天地如常。雪落无声,覆盖了启言国南北的山川城郭。百姓照例聚集回音原,点燃篝火,讲述往事。然而那一夜,没有人注意到,火焰的颜色比往年更偏银白,且燃烧时不发出丝毫噼啪声,仿佛吞噬的是空气以外的某种存在。
林晚秋去世已三年。
她的骨笛被供奉在终南山竹屋中央,由阿禾最后一名弟子守护。每逢朔望,那笛子便会微微发烫,若有人将耳贴近,能听见极细微的呼吸声??不是风过孔窍,而是像千万人同时低语,却偏偏听不清内容。村中长老说,那是“未说完的话”在等待传续。
可就在这平静之下,地脉深处,一丝异动悄然滋生。
陇西赤水渊虽已崩塌,但地质学者近年发现,黄河上游支流水质逐渐变浊,水中悬浮微粒含有微量缄口墨结晶,形态与十年前截然不同:更加细密、透明,近乎液态。更诡异的是,这些颗粒会在月圆之夜自动排列成行,构成残缺文字,拼出的句子多为“慎言保身”“多说招祸”之类劝诫之语。渔民打捞起的鱼腹中,亦常见此类结晶堆积,形如结石,触之冰冷刺骨。
与此同时,全国多地出现“失忆症候群”新变种。患者并非忘记事件,而是丧失表达能力??他们清楚记得自己想说什么,可每当开口,语言便扭曲成他人无法理解的杂音,或干脆化作一声叹息。御音司调查后震惊地发现,这些人的脑部语言中枢并未受损,反常活跃,只是输出信号被某种外力干扰,如同声音穿过一层不断波动的水幕。
秦筝创办的无声书院率先察觉端倪。一名年轻教师在授课时突然停顿,双手僵在半空,眼中浮现出极度惊恐的神情。她用手语比划:“我……听见了……他们在改我的念头。”随后倒地抽搐,醒来后完全不记得自己曾教过什么课程,甚至连名字都需旁人提醒。
书院紧急召集会议,调阅近五年全国异常报告。数据显示,类似病例呈几何级增长,尤以知识分子、作家、谏官后代为高发群体。而所有患者梦中都有共同场景:一座没有门的图书馆,书架上摆满写满字迹的册子,可当他们伸手去取,纸页上的文字便如虫蚁般爬走,钻入他们的耳朵。
“这不是‘梦噬者’。”主持诊断的老医师颤抖着写下结论,“这是‘语蚀蛊’??传说中比言语蚕更古老的存在,专食‘真实意图’,只留下顺从的壳。”
消息尚未上报朝廷,一封密信已悄然送达开封静庐。
墨婉儿此时已双目失明,因晚年长期接触黑晶碎片,瞳孔被次声波侵蚀殆尽。但她仍能“看见”??通过指尖触摸铜盘上的凹痕,感知地气流动。她接过信笺,用特制盲文读完,久久不语,лишь手指轻颤,在案上划出三个字:**“根未断。”**
她立刻命人召来沈清霜亲传弟子??一位名叫云岫的女将。云岫自幼聋哑,靠读唇与手语交流,意志坚如铁石,曾独自深入漠北剿灭一支伪装成商队的缄口教余孽。
“带上这个。”墨婉儿递给她一枚玉蝉,正是当年赵桓母后遗物,“它现在是活的。”
云岫不解。墨婉儿解释:“十年前我们以为摧毁了母核,实则只是斩其枝叶。真正的‘言灵之根’从未死去,它藏于‘归墟’最底层,借历代沉默者的怨念滋养自身。如今它学会了新的方式??不再强迫人闭嘴,而是让人‘自以为在说话’,实则每一句都在重复它的指令。”
她取出一块新出土的陶片,上面刻着半句诗:“春风拂面花不开。”
“这是一位七品小吏昨夜写下的‘感怀’。”墨婉儿冷笑,“他坚信这是自己的真情流露。可你知道前一句是什么吗?是‘君恩浩荡臣当歌’。整首诗看似讽喻,实则先扬后抑,最终仍归于颂圣。这不是创作,是精神驯化的完成态。”
云岫瞳孔骤缩。
“去终南山。”墨婉儿低声道,“唤醒林晚秋的笛魂。”
竹屋内,寒雾缭绕。云岫随引路僧步入正堂,只见那支骨笛静静横卧于青石台上,周围地面布满裂纹,状如蛛网。她依指示点燃三柱醒言香,再以聋者特有的震动手势,轻叩台面三下??这是阿禾所创的“无音召引法”。
刹那间,屋外狂风大作,百里之内所有悬挂的铜铃齐鸣。骨笛自行浮起,悬于半空,笛孔中渗出一缕银光,凝聚成模糊人影。那身影无面,唯有一双眼睛清明如星。
云岫跪地,用手语陈述来意。
银影不动,唯有笛身轻轻震颤。片刻后,一道无形波动扩散而出,直贯地底。云岫只觉胸口一闷,仿佛有千钧之力压上心口,随即耳边响起无数重叠之声:
“你说的话,真的是你想说的吗?”
“你批评暴政,是因为你真的愤怒,还是因为你被教导要显得正义?”
“你爱一个人,是出于本心,还是因为社会告诉你必须结婚生子?”
问题如刀,剖开意识表层。云岫冷汗涔涔,几乎崩溃。但她咬牙坚持,终于在混乱中捕捉到一丝线索??所有幻象尽头,浮现一座倒悬宫殿,门前立碑,上书两字:**伪墟**。
银影消散,骨笛落回原位。
云岫昏迷三日方醒,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提笔绘图:根据记忆中的幻象,画出地下通道结构、能量节点分布、以及最关键的??位于中原腹地某处的共振点坐标。
地图呈至开封,墨婉儿以铜尺测算,脸色剧变:“洛阳……太学旧址下方。”
那里曾是北宋最高学府,千百年来培育士子无数。如今虽改建为“真言学院”,但地基未曾翻动。考古队奉命勘探,第七日于地下四十丈发现异常空腔。破壁而入后,众人愕然??
一间巨大圆形厅堂赫然眼前,直径逾百步,四壁镶嵌无数青铜镜,镜面朝内,中央矗立一座石台,台上摆放着一本无字天书。书页由人皮鞣制而成,边缘缝合处使用的是婴儿头发。每翻动一页(尽管无人动手),镜中便会映出一段历史场景:或是某位忠臣在狱中焚稿自诬,或是某位才女被迫代夫题诗以掩其名,或是某个孩童因童言无忌被父亲掌掴至死……
“这是‘伪史之窖’。”墨婉儿arriving后喃喃道,“它不记录谎言,而是收集被压抑的真实,将其转化为‘反向真相’??即让人们误以为揭露黑暗就是最大的善,从而陷入另一种极端操控。”
她指向石台底部刻痕:一行小字,“**当所有人争着说话,便无人再听彼此。**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