早晨,天还未亮。
蛇谷中,已是车马列队,旗帜飞扬。
车非普通马车,而是由异木与玄金材料炼制的特殊宝车,外可抵挡猛烈攻击,内如府邸,样样俱全,可读书修炼,可开会议事,也可安然睡觉。
马。。。
我站在讲台前,粉笔灰轻轻落在指尖。教室里安静得能听见阳光穿过玻璃的声响。学生们低头抄写着黑板上的字??“如何让公平成为免疫力”,笔尖划过纸面,像春蚕啃食桑叶。
良久,一个女生举手:“老师,如果公平本身也是一种病呢?比如,有人觉得‘人人平等’会动摇秩序,就像当年反对废除献祭的人说‘没有莲塔,海神发怒’一样。”
我望着她。她是新来的转学生,来自东礁外岛,皮肤微黑,眼神却亮得惊人。她叫林小满,姓氏让我心头一颤。
“你说得对。”我缓缓道,“公平从来不是天然正确的,它总在挑战既得利益。但正因如此,它才更像一种免疫反应??身体识别出异物,发动白细胞围剿。社会也是如此,当压迫潜伏太久,创伤就会变异成心疫,而公平,就是我们体内的抗体。”
她若有所思地点头。
下课铃响后,苏砚来了。她穿着巡医队的新制服,肩章上绣着一朵白莲。“北屿那边出了状况,”她说,“有个村子集体拒诊,说我们推广的‘记忆疗愈法’是邪术,会招来海鬼。”
我皱眉:“哪个村?”
“静水湾。”
我和苏砚对视一眼。那是林承安出生的地方,也是供奉局最早设立祭坛的村落之一。那里的人世代信奉“沉默保平安”,连孩子哭闹都要捂嘴。
“他们还说……”苏砚压低声音,“你在煽动仇恨,要把四岛变成没有规矩的疯人院。”
我苦笑:“我只是想让人说出名字而已。”
第二天清晨,我们乘船前往静水湾。海面平静如镜,可越靠近岸边,空气就越沉。村口立着一块石碑,刻着“守静二字重千钧”,字迹深陷,像是用刀凿出来的。
码头上没人迎接。但我们刚踏上岸,就有十几个村民围上来,手持渔叉和竹竿,领头的是位老妇,白发挽成tightbun,脸上皱纹如刀刻。
“你们不该来。”她说,“这里不欢迎说鬼话的人。”
“我不是来说鬼话的。”我摊开双手,“我是来听真话的。”
她冷笑:“真话?你懂什么真话!你们城里人坐在暖房里写书,就知道指责我们迷信!可你知道那年冬天死了多少人吗?知道为什么必须烧塔吗?”
“我知道。”我轻声说,“因为恐惧。”
她一愣。
“不是海神要吃人,是活人怕自己撑不住。所以需要一个人承担所有罪责,让她跳进火里,换来十年太平。你们不是不信科学,而是不敢相信??原来我们一直靠牺牲弱者活着。”
人群骚动起来。
一位中年男人突然吼道:“那你告诉我!要是再起风暴,谁去顶?你吗?你有胆子站出来吗?”
我没说话,只是从背包里取出一只青瓷瓶??和当初林远交给我的那一模一样。
“这不是圣物,也不是诅咒。”我打开塞子,倒出一枚泛黄纸卷,“这是沈知微写的遗书。她不是自愿赴死的,她是被推上去的。她的儿子活了下来,却被训练成比刽子手更冷酷的统治者。一百年来,这个循环一直在重复:制造恐惧→寻找替罪羊→短暂安宁→新的恐惧滋生。”
我把复印件递给那位老妇:“您可以烧了它,也可以读一读。但请您记住,真正的稳定,不是靠压住声音,而是让每个人都能安全地说出‘我害怕’。”
她颤抖着手接过纸页,目光扫过第一行字时,整个人晃了一下。
当晚,我们在村小学临时设了讲座厅。原以为没人来,结果天还没黑,教室就坐满了。有老人,有青年,甚至有几个蒙着脸的女人躲在后排。
我放了一段影像??是群岛记忆馆收集的口述史。一位百岁老渔民讲述他亲眼所见:那夜莲塔燃起时,沈知微曾挣扎着爬向婴儿,却被三名戴面具的祭司按住肩膀,强行拖入烈焰。
“他们说她是自愿的,”老人哽咽,“可我看见她回头看了三次……三次啊。”
屋内寂静无声。
忽然,角落里传来啜泣。是个年轻母亲,怀里抱着发烧的孩子。她抬起头,泪流满面:“我儿子已经三天高烧不退,村医说他是‘心疫宿体’,不能治……可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