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啊。”顾昭冷笑,“你以为我们在积功累德?不,我们是在铸剑。每一桩善行,每一次除恶,都是为这一击蓄势。”
紫雷轰然炸裂,九门尽毁,黑雾哀嚎溃散。那人发出不甘的咆哮,身体寸寸崩解,最后只剩下一枚漆黑心脏悬浮半空。
“只要还有人记得罗诚瑶主……我就不会彻底消亡……”余音飘散。
顾昭伸手握住那颗心,任其灼烧手掌,鲜血淋漓。他咬牙道:“那就让所有人都忘记他。”
说完,他将心脏投入雷池,引动终极雷劫,直至其灰飞烟灭。
战罢,天地重归寂静。
然而,当众人松一口气时,邵幽筠突然指着雷池底部:“看……那是什么?”
只见池底沙砾缓缓移动,竟拼出四个字:**我即是道**。
顾昭心头一沉。
他知道,这场战争远未结束。魔可以消灭,但信仰一旦生根,便难以拔除。或许真正的敌人,从来都不是某个具体的人,而是人心中的盲信与执迷。
数日后,新春小醮如期举行。
来自各地的修士齐聚大罗宫,包括原本持观望态度的江北散修、江南法师,甚至还有几名曾属玄威神教的弃徒。他们带来消息:九处魔域虽已封闭,但民间已有传言,称“罗诚瑶主舍身成仁,堕入魔道只为拯救苍生”,香火竟悄然兴起。
顾昭站在高台之上,望着台下万千信众,久久不语。
最终,他取出一块新碑,亲自执笔写下八个大字:**执掌五雷,不行神事**。
碑成之日,雷光普照,百鸟朝贺。
当晚,顾昭独坐殿中,翻阅一本旧册,乃是罗诚瑶主早年手札。末页有一行小字:“若有一日我堕入魔道,请后来者诛我,勿立祠,勿传颂,勿使我成为另一种枷锁。”
他合上书卷,轻叹一声。
窗外,春风拂雪,新芽初绽。
翌晨,小苍江发布新规:凡境内宫观,不得供奉任何真人塑像;所有典籍重修,去除神话色彩;弟子修行,以实证为准,禁言飞升之事。
与此同时,一支由殷小龙带队的勘探队深入北荒,寻找传说中的“初代明宇道遗址”。而在江南,徐书瑶主持编纂《除魔录》,记录近年来各地邪祟案件,公开审理过程,破除迷信。
三个月后,青丘山传来讯息:天狐老祖闭关前留下预言??“两界将合,五雷难定。唯有一人,能断此劫。”
顾昭看着信笺,默然良久。
他知道,那个人不会是神,也不会是魔。
而是敢于直面真相,哪怕颠覆信仰的人。
他又一次踏上旅途,这一次,不再是为了追查某个失踪的道主,而是要去找寻一个问题的答案:
当修行不再是通往长生的捷径,当道士不再是受人膜拜的存在,修真文明,究竟该走向何方?
风起于青萍之末,浪成于微澜之间。
大罗宫的灯火依旧明亮,照亮的,不只是新春的夜晚,更是前方未知的长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