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等等!”沈默伸手想挽留,却只抓到一片飘落的花瓣。
庭院消散,房间恢复原状。沈默瘫坐在地,手中紧紧攥着那枚婚戒。林知遥走上前,递上一本薄册子??是苏婉的日记最后一本。
他翻开最后一页,上面写着:
>“如果有一天你来到这个地方,请替我抱抱他。告诉他,我不是完美妻子,他也无需做完美丈夫。我们只是两个会犯错的人,偏偏爱得太认真。
>
>沈默,回家吧。把我的骨灰撒在老家后山的梅树下。那里春天开花,冬天落叶,就像我们的日子,有过灿烂,也有过凋零。
>
>别忘了每年清明,带一束栀子花。”
沈默抱着日记本,久久未语。直到晨光透过窗户洒进来,他才缓缓起身,将戒指摘下,轻轻放在枕边。然后,他在登记簿上写下一行字:
>**沈默:释怀**
林知遥接过笔,看着那一行墨迹干涸,轻声道:“她不是原谅你,是放过了你们两个人。”
他点点头,眼中有泪,却不再崩溃。“我想去看看她说的那棵梅树。”
“去吧。”她说,“旅社不会锁门,等你回来。”
他转身离去,背影不再佝偻,反而挺直了许多。门关上的刹那,风铃轻响,仿佛一声告别。
中午,赵建国再次出现。这次他不再是满脸疲惫的老者,而是换了一身整洁的西装,手里提着一个小木箱。
“我回来了。”他说,“我把房子卖了,搬来这里附近住了。”
林知遥微笑:“欢迎回家。”
他打开木箱,里面是一台老式录音机和几盘磁带。“这是我这些年录下的东西。每一段都是我想对女儿说的话,可惜她再也听不到了。但现在,我想把这些留在旅社。也许将来某个父亲,也会需要它们。”
林知遥郑重接过,放入柜台下的暗格。“他们会听到的。”
傍晚,苏晚也来了。她穿着一身素雅旗袍,手里拿着一幅画??是她在异度空间中完成的《归途》。画中是一位老人牵着小女孩的手,走在铺满银杏叶的小路上,远处灯火通明,像是家的方向。
“我把它送给你。”她说,“这是你的故事,也是所有人的故事。”
林知遥接过画,挂在大厅墙上。阳光斜照,整幅画仿佛活了过来,叶片微微颤动。
夜里,陈岩煮了一壶茶,坐在庭院石凳上等她。茉莉花开得正好,香气弥漫。
“你觉得,每个人都能得到救赎吗?”他问。
林知遥望着星空,摇头:“不是每个人都能被原谅。但只要他们愿意面对过去,说出真相,就已经迈出了最重要的一步。旅社不做审判,只提供出口。”
他点头,沉默片刻,忽而笑道:“我妈日记最新一页写着:‘阿岩,当你不再害怕提起过去,说明你已经准备好迎接未来。’”
她侧头看他,眼中星光闪烁。“那你准备好了吗?”
“早就准备好了。”他握住她的手,“所以我才回来。不只是为了喝茶,是为了和你一起,守着这扇门,等下一个迷路的灵魂。”
她没有挣脱,只是轻轻靠在他肩上。
深夜,登记簿再度泛起微光。新名字浮现:
>**姓名:叶青禾**
>**入住时间:七日后午夜**
>**所求:见未曾出生的孩子一面,问她是否怨恨自己被堕胎**
林知遥凝视良久,合上本子,走向厨房。她煮了一碗红糖姜茶,端到前台,放在空位前。
“不管你来不来,”她轻声说,“我都为你留着灯。”
她坐回椅子,翻开母亲留下的怀表。表盘走得平稳,衬底那行字依旧清晰。她摩挲着铜壳,低声呢喃:“原来治愈别人的前提,是先允许自己被治愈。”
窗外,银河静静流淌,像无数未说完的话,在宇宙深处低语回响。
风铃轻晃,门依旧开着。
有人终将归来,有人正要启程。
而这座旅社,永远伫立在时间的缝隙里,收容所有来不及的爱,与终于说出口的抱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