棒子文学网

第580章 散装人偶（第1页）

一种怪异的感觉从心底弥漫开来，就仿佛自己的意识瞬间跨越了无法用语言描述的遥远时空，被抽取、投送到了宇宙的边境，然而于生还来不及确认这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，便看到视野中所有的星光都开始剧烈抖动，紧接着那艘。。。

沈默踏入旅社的那一刻，正是子时三刻。檐角悬着的铜铃未动，却自内里发出一声悠长颤音，像是从极远之地跋涉而来的一缕叹息。他穿着一件深灰风衣，领口微敞，露出内里皱褶的白衬衫，袖口磨了边，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婚戒，戒面早已黯淡无光。

林知遥早已等候在柜台后。她没有起身，只是抬眼望向镜中??那面穿衣镜此刻泛起层层涟漪，如湖水被无形之手搅动。镜中倒影并非沈默如今的模样，而是一个盛装的新郎，站在红毯尽头，手中捧着玫瑰，笑容温润如春阳。可就在镜头推近的瞬间，那束花突然枯萎，花瓣一片片坠落，化作灰烬飘散。

“你来了。”林知遥轻声说。

沈默点头，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清：“我……真的能见到她吗？”

“你能。”她说，“但你要先走过她最后十年的记忆。”

他闭了闭眼，喉结滚动了一下。“我配不上她见我。”

“这不是你说了算。”林知遥站起身，走向楼梯，“走吧。她在等你说那句话??哪怕迟了十二年。”

二楼走廊寂静无声，唯有脚步回响。每一扇房门都紧闭着，唯有最尽头那间“终焉之门”微微开启，透出一线柔光。门缝间浮现出细小的光尘，缓缓旋转，如同时间的碎屑在空气中漂浮。

林知遥停下脚步，转身看他：“进去之后，你会看到婚礼当天的事。不是借口，不是辩解，是完整的真相。如果你中途逃开，就再也无法回来。”

沈默攥紧拳头，指甲掐进掌心。“我不逃。”

门推开时，整条走廊骤然变暗。房间内没有灯，却亮如白昼。四壁浮现影像，像老式放映机投出的画面，一帧帧流转。

第一幕：清晨六点，城市尚未苏醒。新娘苏婉（与苏晚同名，却非同一人）正在梳妆，母亲为她戴上珍珠耳环，父亲默默站在门外，手里握着一封未曾寄出的信。镜中的她笑得羞涩而幸福，唇色是淡淡的樱花粉。

与此同时，另一间酒店房间里，沈默正扣上最后一颗衬衫纽扣。床头柜上放着手机，屏幕亮起，一条短信跳出：“我已经到了，别迟到。”那是苏婉发的。

但他没有回。他看着床上那个陌生女人匆匆穿衣离去的背影，手指颤抖地整理领带。女人临走前回头看了他一眼，眼神复杂，欲言又止。

画面切换至教堂。钟声响起，宾客起立。苏婉挽着父亲的手臂缓缓走来，目光始终寻找着那个站在祭坛前的男人。可当她走近时，却发现他的西装口袋里还别着一朵不属于今天的栀子花??那是昨夜那位女人送他的。

仪式进行到宣誓环节，牧师问：“你是否愿意无论顺境逆境、健康疾病，都爱她、忠于她？”

沈默默默张了嘴，却没有发出声音。

下一秒，画面崩裂。教堂消失，取而代之的是医院病房。五年后，苏婉躺在病床上，脸色苍白，腹部因肿瘤隆起。她瘦得几乎脱形，却仍坚持每天写日记。一页页翻过，字迹由清秀变得歪斜：

>“今天他又出差了。我知道他在躲我。可我不怪他，我只是……好想再听他说一句‘我爱你’。”

>

>“医生说最多还有三个月。我想办一场补办的婚礼，穿一次我没穿完的婚纱。可我不敢提，怕他为难。”

>

>“昨天梦到我们刚认识的时候。他在图书馆帮我捡起散落的书，抬头一笑，说‘这本书我也在找’。那时候的他，眼睛会发光。”

>

>“如果可以重来一次，我还是会选择嫁给他。只是希望，这一次，他不要在婚礼那天就离开我的心。”

林知遥站在房间角落，静静看着沈默跪倒在地，双手抱头，肩膀剧烈抽搐。他的嘴唇翕动，终于挤出一句话：“对不起……婉婉，我对不起你……我不是因为不爱才出轨，而是……太怕失去你了……”

原来，那夜的女人是他大学时期的旧识，曾在他人生最低谷时陪伴左右。母亲病重、事业受挫，他一度濒临崩溃。而苏婉当时刚刚升职，意气风发，对未来充满规划。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她，害怕婚后压力更大，害怕自己撑不起一个家。于是，在婚礼前夕，他故意制造了这场背叛??让他看起来像个渣男，让她有理由退婚。

“我以为你会恨我，然后离开。”他哭着说，“这样你就自由了，不用被困在一个懦弱的男人身边……可你没有走……你还选择了我……还在我最烂的时候，陪我熬过了化疗、失业、父母离世……你甚至在我妈葬礼上，跪下来替我磕头……”

泪水砸在地上，激起一圈圈微光。房间开始震颤，墙壁上的影像逐渐褪去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雪白的庭院。梨花纷飞，一位身穿素白衣裙的女子坐在秋千上轻轻晃荡，长发随风扬起。她转过头，看向跪地痛哭的男人，嘴角浮现一丝温柔笑意。

“你来了。”她说。

沈默猛地抬头，喉咙哽住，发不出声。

“我知道你会来。”苏婉走下秋千，一步步靠近，“我一直在这里等你解释。不是为了原谅你，而是想亲耳听见??你为什么不要我。”

“我没有不要你！”他嘶吼出来，“是我太自私……太胆小！我以为毁掉我们的婚礼，就能让你逃开不幸的命运！可我错了……真正的不幸，是我亲手把你推进痛苦的深渊，还假装看不见你的忍耐！”

苏婉蹲下身，伸手抚上他的脸，指尖微凉。“你知道吗？我生病时最痛的不是身体，是你每次来看我，都不敢直视我的眼睛。你把我当成受害者，可我从来不想做你的赎罪工具。我要的，只是一个坦诚的拥抱，一句真心的‘我错了’。”

“我错了！”他紧紧抓住她的手，“从婚礼那天起，我就错了。我不该用伤害来逃避恐惧。我不该让你一个人扛着所有委屈活下去。如果能重来一次，我宁愿穷一辈子，也要牵着你的手走进教堂，大声说出‘我愿意’！”

苏婉笑了，眼角滑下一滴泪。“那你现在说给我听，好吗？就像那天没说完的那样。”

沈默深吸一口气，双膝跪地，握住她的双手，声音颤抖却坚定：

“苏婉，我愿意。无论生死、贫富、疾病健康，我都爱你、珍惜你、忠于你。这一生没能好好陪你，是我的罪。若有来世，请让我早一点遇见你，清醒一点爱上你，勇敢一点守护你。”

话音落下，漫天梨花忽然静止。一道金光自天而降，笼罩两人。苏婉的身影渐渐透明，她轻轻吻了他的额头，低语道：“谢谢你终于来了。现在，我可以走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