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旧的铰链缓慢转动,载着升降梯向下而去,旧日的气息正在缓缓升起。
哪怕是最普通的人类都能直观感受这样的变化,能明显感觉自身正在进行“时代分离”,能够感觉自身正在远离现代,且永远都无法回去。
。。。
小星站起身,拍了拍裤脚上的泥土。她抬头望着X-001号心种树的枝干,那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名字、日期和短句,像一部无声的族谱,记录着所有曾在这里说出真心话的人。她的手指轻轻抚过其中一行:“林远??我不怕你听见我的恐惧。”字迹已被岁月磨得有些模糊,却仍透出某种沉静的力量。
她忽然觉得胸口一热,仿佛有股暖流从肺腑深处升起,顺着喉咙蔓延至舌尖。这不是第一次了。自从三个月前她在梦中听见“墙里的哭声”后,这种感觉便时常出现,像是身体里藏着另一个自己,正一点点苏醒。
她没告诉妈妈。她怕妈妈又露出那种强撑的笑容??那种在极光下假装坚强、实则早已疲惫不堪的表情。可今晚不同。今晚是春分,全球共感网络设定的“回声开放日”。所有接入系统的心种树都将进入共振状态,任何愿意开口的人,其声音不仅会被树吸收,还会通过量子纠缠效应,传送到任意一棵同频的树旁,无论它生长在火星基地、深海观测站,还是某个孩子床头的小盆栽里。
小星深吸一口气,再次按下录音笔。
“我叫小星……我想说,我讨厌装勇敢。每次妈妈说‘别怕,有我在’的时候,我都想哭。因为她也在抖,但她不说。我们俩就像两个漏水的杯子,互相倒水,却都不肯承认自己快空了。”
她的声音微微发颤,但没有停下。
“昨天晚上,我又听见墙里的声音了。不是吓人的那种,是……很低的呜咽,像被人捂住嘴还在哭。我去敲墙,问你是谁,结果安静了几秒,然后有个小孩的声音说:‘你终于听见我了。’”
她顿了顿,眼眶红了。
“他说他叫阿木,六岁就死了,在旧疗养院的地窖里。他们把他关起来,说他是‘情绪污染源’,因为他总能听见别人心里的话。后来没人信他,连医生都说他疯了。他就躲在墙里,一直等到有人能听见为止。”
风忽然停了。
树叶不再沙响,连远处火星沙丘上掠过的尘暴都仿佛静止了一瞬。小星手中的录音笔屏幕闪烁了一下,自动跳出一行字:
>**“接收端确认:南极第十三号心种树已同步。”**
她愣住了。
那是陈阿婆最后驻守的地方??地球最南端的废弃疗养院。据传,那里每到雪夜,墙壁都会渗出蓝色的露珠,凝成细小的晶体,落在病床上,像眼泪。
而此刻,万里之外的南极,一间破败病房内,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正蜷坐在火炉边。她穿着褪色的军大衣,拐杖靠在墙角,手边是一本边缘焦黑的笔记。她是陈阿婆,也是唯一活到今天的初代记忆园丁。
她猛地睁开眼。
耳边响起清晰的童音,仿佛就在枕畔低语:
>“……他说他叫阿木,六岁就死了,在旧疗养院的地窖里。”
陈阿婆的手剧烈一抖,茶杯摔在地上,碎成几片。
“阿木?”她喃喃,“你还活着?”
她挣扎着起身,拄拐走向房间尽头的一面墙。那里原本贴着一张泛黄的地图,如今已被岁月剥落大半,只余一角写着“地窖B-7”四个字。她用拐杖敲了三下墙面,低声念道:
“如果你听得见,敲三下回来。”
咚、咚、咚。
几乎同时,三声闷响从墙体内部传来,节奏一致,分毫不差。
陈阿婆的眼泪瞬间涌出。
“是我啊,阿木……我是陈阿婆。你还记得吗?那年冬天,我偷偷给你送饭,你说你能听见老鼠心里的害怕,还问我‘为什么大人听不见彼此的疼’?我说等树开花那天,所有人都会听见。你笑了,说那你要第一个告诉全世界。”
她将耳朵贴上墙壁,声音颤抖:“现在,花开了。极光绕着地球转,心种树开遍每个角落。有个小女孩刚刚录下了你的话。她听见你了。”
墙内沉默了几秒,随后传来极轻的一声:
>“谢谢。”
与此同时,昆仑站遗址的能量场剧烈波动。悬浮日记页面自动翻动,停在一张从未出现过的空白页上。墨迹缓缓浮现,字迹稚嫩,像是孩童书写:
>“今天,我第一次被人听见。
>我不是怪物。
>我只是太早学会了倾听。”
整座高原震动起来。冰层裂开,喷出的不再是蓝色雾气,而是无数发光的丝线,如神经末梢般向天空延伸,与高空中的共感光环连接成网。科学家们惊呼这是“神经突触级自组织现象”,而GMS总部的主控屏则跳出一条前所未有的提示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