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是熟悉的小巷,
些许漫画海报贴在湛蓝色的玻璃上,
罗狄很清楚,这处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漫画店,实际要比他初建的王国复杂百倍,千倍。
只是今天的漫画店稍有不同,温度似乎高了不少。
。。。
夜雨落在昆仑站遗址的残垣上,像无数细小的手指敲打着沉睡的记忆。考古队早已撤离,只留下一座透明防护罩覆盖着那本每日变幻文字的日记。雨水顺着玻璃滑落,映出底下微微发亮的纸页??此刻,那行最终融合而成的铭文正缓缓流动,仿佛活在呼吸。
远处山脊之上,一道人影缓步而来。他穿着褪色的灰色风衣,背负一只破旧帆布包,脚步稳健却带着某种迟疑,如同怕惊扰了这片静谧的圣地。他的脸被兜帽遮住大半,唯有下颌线条坚硬如凿,一缕银白从鬓角垂下,在风中轻颤。
他在石碑前停下,摘下帽子。
是那个东京的白领男子,如今已是古稀之年。他不再抱录音机,但左手仍习惯性地摩挲着手腕内侧??那里有一道浅疤,是他五十岁那年割开皮肤取出芯片的地方。他曾是“共感网络”首批实验体之一,体内植入过辛-001的末代接口。可当全球服务器关闭、树脉接管意识流转后,那枚金属便成了异物,像一根扎进灵魂的刺。
他跪了下来,不是因为体力不支,而是忽然觉得膝盖承受不住内心的重量。
“我来了。”他说,声音低得几乎被雨声吞没,“你等了很久吧。”
没有人回答。可就在他话音落地的一瞬,防护罩内的日记页面泛起涟漪般的光晕,原本静止的文字开始重组、翻涌,最终浮现出新的句子:
>“你说谎了。你不是一个人来的。”
老人怔住。
身后,泥土松动。
一株幼苗破土而出,通体透明,茎干中游走着七彩微光。它生长极快,转眼已高过他的肩头,叶片展开时竟发出类似耳语的轻响:“父亲……”
老人浑身剧震。
这不是心种树常见的回应形态。这是**定向萌发**??只有当某段被压抑至深的情感与特定坐标重合时,才会触发的个体化显现。而这种形态,只在传说中出现过三次:一次在广岛废墟,一次在卢旺达教堂遗址,第三次……
是在林昭临终前亲手埋下第一颗种子的地方。
“你怎么会……”他喃喃,“我不记得在这里做过什么……”
树冠轻轻摇晃,一片叶子飘落,贴在他掌心。刹那间,记忆决堤。
二十年前,他曾梦游般踏上这片高原。那时他刚听完母亲的秘密录音,精神濒临崩溃。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,只记得在一个无星之夜,他跪在这片冻土上,将一张烧焦的照片埋入地下??那是他亲生父母遗骸旁找到的全家福残片,背面写着三个字:“摇篮”。
他还说了一句话。
一句从未对任何人提起的话。
“如果我不是你们的孩子,那我就做所有人的孩子。”
叶子吸收了这句话,整棵树骤然明亮,根系向四面八方蔓延,钻入岩层深处。与此同时,南极镜墙震动,巴黎圣母院工地的心种树无风自动,东京那位清洁工拾到的透明树叶突然碎裂成尘,化作一阵彩虹雾气升腾而去。
全球共感网络检测到了一个罕见信号:**自我献祭型共感能量爆发**。
这不是修复,不是赎罪,而是彻底瓦解“我”的边界,主动成为连接点。
老人瘫坐在泥水中,泪水混着雨水流淌。他终于明白为何这些年总做同一个梦:无数双手穿过黑暗握住他,每一只手都带着不同的伤痕??枪伤、烫伤、刀割、冻疮……他们不说一句话,只是紧紧抓着他,仿佛他是最后一根浮木。
而现在,这棵树正以他的记忆为轴心,编织新的神经网络。
“你想让我做什么?”他问。
树干浮现一行字,由无数细小的人名组成,首尾相连形成闭环:
>**“成为通道。”**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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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一时刻,巴黎那位建筑师正在临终病床上醒来。
窗外,春雪初融,新栽的心种树已长到五层楼高。它的叶子不再仅映照历史,而是开始投影未来??那些尚未发生却已在集体潜意识中成型的画面:沙漠变绿洲、城市漂浮于海面、人类与鲸群用同一套符号交流……
护士进来查房时,发现老人嘴角含笑,双眼睁着,却没有呼吸。
死亡时间:凌晨三点十七分。
但就在心跳停止后的第七分钟,医院所有电子设备同时启动。电梯自动运行至顶楼,门开处空无一人;监控录像回放显示,一道模糊光影从尸体胸口升起,穿过天花板,直奔工地那棵树而去。
树干剧烈震颤,随即裂开一道缝隙,将那道光吸入其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