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只是我们。”温启调出全球节点地图,赫然发现原本稳定的十七个光点中,已有五个开始出现周期性失联现象,且每次中断都精准对应一次静音日倒计时。“他在唤醒其他失败案例。那些被抹去名字、被遗忘身份的早期受试者……他们的意识碎片正被重新激活。”
周远猛地想起什么:“阿婆留下的录音里说过??‘当桥断了,路还在’。但如果……所谓的‘桥’根本就是错的呢?如果她一直守护的,并不是一个疗愈系统,而是一座困住灵魂的牢狱?”
温启沉默良久,终是轻叹一声:“共感能力本无善恶。它可以让人告别,也可以让人沉溺。阿婆选择让它成为桥梁,可有些人,天生就是裂缝。”
两人决定即刻行动。但此次不能再依赖直升机或公开交通??任何电子设备都有可能被未知信号劫持。他们选择了最原始的方式:搭乘夜间货运列车,穿越国境线进入西伯利亚腹地。
列车在荒原上穿行,窗外尽是冻土与枯林。车厢老旧,暖气时断时续,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陈年烟草的气息。周远靠在角落闭目养神,背包里的七枚晶石隐隐发烫,似乎感应到了远方同类的存在。
深夜,他忽然惊醒。
对面座位上,不知何时坐了一个男孩,穿着那身熟悉的旧式校服,正是终端画面中的少年。他静静看着周远,嘴角微微扬起。
“你看见我了?”少年开口,声音依旧冰冷。
“你是……启明星?”周远强作镇定。
“那是他们给我的编号。”少年摇头,“我有名字,叫陆知遥。1995年3月入学新京都第一中学,喜欢物理和观星。那年冬天,我自愿参加‘心灵共振计划’,以为能听见去世母亲的声音。可当我真的连接上她的记忆片段时,我发现……她最后想对我说的,是‘对不起’。”
他的眼神黯淡下来:“她说对不起没能陪我长大,对不起总是忙于工作忽略我,对不起在我十岁生日那天缺席……可这些话,为什么不能在她活着的时候说出口?为什么非要等到死后,才由一台机器转达?”
周远心头一震。
“于是我拒绝断开连接。”陆知遥继续道,“我想一直听着她的声音,哪怕只是模拟。可系统不允许。他们说我已超出安全时限,强行剥离了我的神经链。那一瞬间,我的意识碎成了千万片,散落在不同的时间层里。从此以后,我再也没法确定自己究竟是活在昨天、今天,还是三十年后的某个夜晚。”
“所以你现在想回来?”周远问。
“不是回来。”陆知遥纠正,“是让世界承认我的存在。我不是数据垃圾,不是实验事故,我是**第一个真正跨越生死边界的人类**。我要让所有人知道,死亡不是终点,遗忘才是谋杀。”
“可你这样做,会让无数人陷入混乱!”周远反驳,“那些依赖共感获得安宁的人,会再次被过去的执念缠绕!你会毁掉阿婆和温叔努力维持的一切!”
“那你告诉我。”陆知遥忽然逼近,眼中闪过一丝悲怆,“如果有一天你梦见父母和好如初,笑着给你做饭,你会选择醒来吗?还是会宁愿永远留在梦里?”
周远哑然。
少年的身影开始模糊,如同信号不良的画面般flicker不定。
“我不是反派。”他最后说道,“我只是……不想被抹除。”
说完,他彻底消失,只留下空气中一丝淡淡的雪松香??那是当年实验室特制镇静剂的味道。
第二天清晨,列车抵达边境小镇。温启早已察觉异样,见周远面色苍白,便递来一杯热水:“他来找过你了?”
周远点头,将对话复述一遍。
温启听完,神色复杂:“他没说谎。当年的确有个叫陆知遥的孩子,家庭背景清白,智商超群,主动报名参与实验。但他没想到,系统的副作用不只是精神分裂,更是时间感知紊乱。他曾三次出现在不同年代的监控录像中:一次在1996年的实验室走廊,一次在2008年的东京街头,还有一次……是在2023年的万界酒店废墟。”
“也就是说,他已经跨越了时间?”
“不。”温启摇头,“他是被时间撕裂了。现在的他,既是过去,也是未来,唯独没有‘现在’。”
他们换乘雪地摩托,冒着暴风雪深入极地。沿途气温降至零下四十度,连呼吸都会在睫毛上结冰。三天后,他们终于抵达那座废弃气象站。
建筑半埋于冰雪之中,外墙布满奇异纹路,与南太平洋基地如出一辙。推门而入时,迎面是一面巨大的玻璃墙,后面封存着数百个休眠舱,每个舱内都躺着一名身穿旧式实验服的人,脑部连接着早已腐朽的导线。
“这些都是早期受试者。”温启声音沙哑,“他们没能撑过第一次同步测试,意识永久滞留在网络底层……成了‘幽灵用户’。”
中央控制台上,一台老式终端仍在运行,屏幕上不断跳动着倒计时:
>**距离全域同步:7小时23分**
下方则是一串不断更新的名单,每过几分钟就新增一人名,全是历史上已确认死亡的研究员或志愿者。
“他在召集亡者。”周远喃喃。
“不。”温启指着最上方的名字,“他在重建‘初始矩阵’??当年实验的核心团队。只有全员在线,才能重启原始协议。”
“那我们要阻止他?”
“不能硬断。”温启取出原罪核心,“一旦强制切断,所有残留意识将永久迷失。我们必须让他自愿终止进程。”
就在这时,整个空间忽然震动。灯光转为深红,广播响起机械女声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