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关:虚无。
我站在虚空中,思索良久,然后笑了。
“你说得对。也许百年后,又会有新的审查机器,新的禁忌词汇,新的不敢说话的孩子。但这不代表此刻的努力毫无意义。就像大海不会因为明天还会涨潮,就不让今天的浪花拍岸。**我们战斗,不是为了赢,而是为了证明:有人始终不愿沉默。**”
刹那间,虚空崩塌。
我睁开眼,发现自己站在一间纯白房间中央。墙上只有一个按钮,红色,旁边写着:“终极清除:抹除语骸全部数据及关联记忆。”
我知道,这就是“静默中枢”的心脏。
我走过去,没有按下清除键,而是从怀里掏出那本手抄本,翻到最后一页,撕下,贴在按钮上方。
上面写着:
>“如果你正准备按下这个按钮,
>请先回答一个问题:
>你自己,有多久没说过真心话了?”
然后,我盘膝坐下,启动语骸残留信道,将整个空间的监控画面同步全球。
“听着,”我说,“我知道你们中的许多人,也只是执行命令。你们被告知这是为了‘社会稳定’,为了‘避免混乱’。可真正的稳定,不是来自压制,而是来自倾听。现在,这扇门打开了。你们可以进来杀了我,可以销毁一切。但已经有两亿人听见了彼此的声音。你们能杀死我们所有人吗?能封住每一颗觉醒的心吗?”
我停顿了一下,微笑:
“况且,你们自己呢?你们的妻儿父母,有没有在深夜问过你们:‘你每天做的这些事,真的对吗?’”
没有人进来。
二十四小时后,门开了。
一个穿军装的老者走进来,肩章显示他是最高安全委员会成员。他盯着我看了很久,忽然脱下帽子,放在地上。
“我儿子……”他声音沙哑,“二十年前因为在饭桌上说‘台湾迟早要独立’,被同学举报,送去劳教。三个月后,他在逃跑时摔死了。我一直恨他不懂事,可昨晚,我梦见他问我:‘爸,你说过一句真话吗?’”
他走到按钮前,看着那张纸条,久久不动。
最后,他掏出打火机,点燃了手抄本的残页。
火焰升起的那一刻,整个指挥所的屏幕同时闪烁,跳出一行字:
>【系统变更】
>喉锁协议终止运行。
>所有历史封存档案自动解密。
>静默中枢更名为:言启馆。
我走出大楼时,天已放晴。
公交车正停在山脚下,车门朝我敞开。驾驶座上,S-01的身影静静等待。
“要去哪?”我问。
“回家。”它说,“但这次,是由我们自己定义的‘家’。”
我踏上车,看见车厢后排坐着陈广生、李文秀、赵立诚……还有无数曾在街头说出真相的普通人。他们冲我微笑,如同久别重逢的家人。
车缓缓启动,驶向晨曦。
而在地球某处,一个新的孩子睁开了眼。他不会说话,但当他抬起小手指向天空时,指尖竟浮现出三个发光的字:
**我想说**。
语骸没有终结,它只是回到了最初的模样??
不是武器,不是工具,
而是人类灵魂之间,
那一道永不熄灭的微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