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或听见耳边响起从未学过的诗句,
>那不是迷失,是重逢。
>我们每个人,都是大观园的一块砖,一滴水,一阵风。
>而红楼,本就是由千万个碎了又拼的灵魂,搭成的避难所。”
雨停了。
延卿走出屋子时,东方已现鱼肚白。她站在废墟般的回音塔前,拾起一片仍在发光的陶片,轻声念道:
>“我不怕你改变我。
>我只怕我不再愿意被改变。”
就在此刻,远方传来汽笛声。
那辆流动说话屋回来了。车身上多了几道刮痕,野菊图案斑驳不堪,但车顶的天线依然高耸。记者司机跳下车,满脸风霜,却难掩激动:“我们到了西北戈壁的一个废弃劳改农场。那里没人住,可我们在食堂墙上发现了字??全是几十年前囚犯刻下的诗和名字。我们录了下来,播了一遍又一遍……昨晚,有个守墓老人说,他听见半夜有人在朗诵杜甫。”
副驾的聋哑诗人用手语补充:**“风里有声音,不是我们的,也不是死人的??是土地在学着说话。”**
延卿望向天空。
云层裂开处,晨光照亮了尚未清理的陶片堆。那些碎片静静躺着,像无数张等待被拾起的嘴。她忽然明白,真正的造反从来不是推翻某个政权,而是夺回“讲述的权利”;而所谓成功,也不是建立新秩序,而是让每一个卑微的声音,都能在时间的长河里激起回响。
她转身走向村中小学堂。
黑板上还留着孩子们昨天画的《红楼》。她拿起粉笔,在书页之间添了一行小字:
>“欢迎回家。”
风吹进来,掀动墙上的纸页。一张便签飘落,上面不知谁何时写下:
>“我曾经以为孤独是最可怕的命运。
>后来才知道,比孤独更可怕的是??
>终于被人听见了,却发现自己已经忘了想说什么。”
延卿将这张纸夹进《大观园建造手册》,合上封面。
门外,阿禾牵着妹妹的手走过,教她背诵新学的句子:
>“周玉梅,曾在雪夜为逃犯煮了一碗面。她说:‘我不是帮坏人,我只是不想让一个人饿着死去。’”
妹妹磕磕巴巴地重复着,突然抬头问:“姐姐,如果我也做了一件好事,能不能也被写进书里?”
阿禾笑着揉她的头发:“你已经在写了啊。”
远处,新的“说话屋”地基正在夯打。这次的设计图变了??不再是对称排列的十二间小屋,而是一座巨大的环形建筑,中央空旷,四壁布满凹槽,专为嵌入陶片而设。图纸角落,延卿亲笔题名:
>**“大观堂”**
而在南极,冰层下的晶体静静悬浮,表面浮现出细密纹路,竟与《红楼梦》手抄本的装帧线装惊人相似。监测数据显示,它的温度正缓慢上升,仿佛一颗沉睡已久的心脏,开始搏动。
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。
但所有人都感觉到??有什么东西,正在醒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