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知恩,有你真好。」
薛知恩摸摸他低下的脑袋,手指穿透柔软的发梢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饭后运动时间。
高级疗养社区的设施很齐全,不提基础的高端服务,就连娱乐设施也一应俱全,小到麻将丶撞球,大到高尔夫丶马场……
虽然这些薛景鸿都用不上了,薛知恩还是贴心地安排了。
不过是她玩,他看。
白色的球飞上果岭,一杆进洞,身形高挑的女生撑住木制球杆,笑着对轮椅上的父亲说。
「您以前最喜欢的消遣,我记得,还能来带您出来体验,是难得的孝女没错吧?」
薛景鸿没法回答她,只是那眼神有无力的控诉。
「我多为你着想啊爸爸,没人理解我,」薛知恩转着球杆,坚硬的球杆底部不经意敲上薛景鸿的小腿,「我对您这么好,奶奶来之前你知道她跟我说什么吗?」
「……」
薛知恩骤然抬头:「她说让我别杀你。」
「哈哈哈哈哈哈——」薛知恩笑拍他的肩,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,「她在说什么啊,我怎么会杀你呢,你可是我敬爱的爸爸啊,我这么爱你,你这么爱我,我不会杀你的。」
「不说了,这玩笑开得我有些想吐了。」
薛知恩干呕一声,仰头,拭掉眼角的泪花,笑声倏地停止,视线停在远处,喃喃重复。
「我不会杀你。」
她环上父亲由轮椅支撑的脖颈,低声说:「看到了吗?那就是理由。」
对高尔夫只停留在球是白色的齐宿正在给她当球童小弟,背着新拿来的球杆包走来,瞧见她欢快地摆摆手,宛如见到主人的小狗。
「他是我的。」
「不错吧,」她指着男人完美的丶讨喜的一寸寸:「我的。」
「我不像你,守不住自己的东西,想要的太多,我只抱得住一个,但我有一点其实特别像你……」
薛知恩声音沉积在他耳边:「气急败坏,得不到就毁掉。」
下一句话,清楚明了地剖白让瘫子收缩瞳孔。
「如果他像妈妈离开你那样离开我,爸爸,我就杀了他。」
「知恩!」齐宿小跑几步到她前面,比太阳明媚,「新的推杆,我拿来了!」
「谢谢。」
薛知恩笑着起身,环绕在四周的诡异扭曲气氛消弭。
高尔夫球离进洞仅一步之遥,薛知恩去推球,原地只剩下齐宿跟轮椅上的薛景鸿。
齐宿是有在养老院当义工照顾行动困难的老人的经验,但这里的人显然比他更专业,而且父女二人的关系也十分微妙。
齐宿明白,这事儿他没法羼和。
他叹口气,按住轮椅把手:「叔叔,我推你过去吧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