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被丢在角落里,身边还有十多个年轻的姑娘,乍一看过去,有一半都是她认识的,想必剩下那些,也都是被从葡萄村掳来的。
她们都醒着,双手双脚被麻绳捆起来,三三两两靠在一起无助地低声哭泣。
沈京墨的呼吸渐渐变得沉重。
她在想柳翠仪。
陈家屋中血腥残忍的一幕在她眼前不停重现,沈京墨在一片压抑地啜泣中无声地泪流满面。
她离开陈家不过两刻钟,两刻钟以前她还在和她说话。
她提出要陪她一起去学堂,她为什么要拒绝?
她是为了陪她才没有和林陌然一起去县里……
如果她让柳翠仪陪她一起去学堂,也许她们都能逃得掉。就算逃不掉,至少她现在应该也在这里。
活着,而不是冷冰冰地躺在血泊里。
但沈京墨并没能沉痛太久。
很快,关押她们的这间杂物间的房门被人一把推开,一个熟悉的、令人作呕的嘶哑嗓音大笑着走了进来。
火光照进屋中,姑娘们纷纷扭过了脸去。
一双淫邪的眼睛在众姑娘身上脸上游走一遭后,瞧着角落里的沈京墨得意道:“哟,这不是陈大县令的夫人么?这回他怎么没来救你啊?”
听见这话,沈京墨瞬间一怔,随后猛然抬头看去,就见晃眼的火光前站着一个瘦若竹竿的男人,正迈过姑娘们向她走来。她虽看不清他的脸,却也听出了那噩梦般扰人的声音。
“萧景垣……”她声音颤颤地叫出了那恶霸的名字,“你是雁鸣山的匪首?!”
话落,萧景垣已在她面前蹲下,伸出手来在她下巴上摸了一把,被沈京墨嫌恶地躲了过去。
“还敢躲?!”萧景垣当即沉了脸,手向着沈京墨纤细的脖颈掐了过来。
“萧大少,这些女人大当家还没分,您别给弄伤了,到时候兄弟们不好交代。”门口举着火把的山匪出言提醒。
萧景垣听见了,不满地暗暗啐了一口,身子向旁挪了半步好让那山匪看见沈京墨并无大碍,另一只手却还是贪婪地摸了一把她的脸。
“要不是罗三非要摆什么庆功宴,老子早把你给办了!”萧景垣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贴在沈京墨耳边,上下打量着她,狞笑,“不过无所谓,罗三已经答应了,等他完事儿了,就把你送给老子。”
萧景垣下流的话令沈京墨无比恶心。
好在他没有再多做动作,夸张地嗅了嗅沈京墨身上的香味,大笑着离去。
跟着萧景垣的山匪也随之离开,从外面把门锁了起来。
火光消失,屋里又陷入了让人绝望的黑暗。
不多时,门外再没了动静。
屋内同样是一片死气沉沉。
静默半晌,有人低声开口,打破了这份死寂。
“刚才姓萧的说,‘罗三要摆庆功宴’,”说话的女声带着些许异乡的口音,沈京墨和其他姑娘费了些力气才听懂,“举火把的那个说,‘大当家还没分女人’,也就是说,今晚这些山匪很可能会大摆宴席,在宴席上、或者在那之前,会由这个叫罗三的匪首决定我们如何分配。”
屋子里很安静,她声音虽小,但所有人都听得清。
沈京墨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,借着窗外昏暗的月光,她看清了说话那女子的脸,竟是她和陈君迁偷荔枝时见过的那个话本先生!
云岫先生说完,另一个方向有人愤怒道:“谁帮我把绳子解开,我摸出去偷把刀,把他们都砍了!”
沈京墨看过去,并未看清那姑娘的面容,却隐约看得出她那一身衣裳是火一般的红。
是谢玉娘。
“不行,我们不知道山上有多少人,我听说这些土匪在这里呆了很多年,肯定不好对付,否则小陈大人会让他们在眼皮子底下占山为王吗?”云岫先生当即否认了谢玉娘的莽撞想法。
谢玉娘不作声了。
姑娘们一时没有主意,全都沉默起来,不一会儿,人群中传出一个细微如蚊吟的少女哭声:“小陈大人会来救我们么?我不想死……”
这姑娘年纪尚小,被山匪掳上山来早已吓得六神无主,如今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,引得其他的姑娘也纷纷垂泪。
被山匪抓走会是什么样的下场,她们都心知肚明。更何况方才萧景垣的话也印证了她们的猜想,宣告了她们的结局。
屋中死一般沉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