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从今天起,”她在内部会议上宣布,“我们将启动‘种子回传行动’:每一个接受过‘星舟’帮助的孩子,长大后若愿意参与志愿服务,都将获得专项支持。无论是继续深造,还是返乡执教,我们都为他们保留一条专属通道。”
有人问:“万一他们不想回来呢?”
“那就让他们带着这份光,去更远的地方。”她答得平静,“重要的是,他们曾被好好听过,认真对待过。这样的人,无论走到哪里,都会本能地蹲下来,听另一个孩子说话。”
腊月二十八,全国进入春运高峰。而在这片忙碌之外,两支特殊的小队正悄然出发。
一支是由李志勇带领的“春苗号重建组”,六名本地青少年加三位技术人员,前往昭通原址搭建第二代“星舟舱”。他们携带的不再是整舱运输件,而是十二个标准模块。村民们早早准备好场地,连地基都是按图纸亲手夯平的。最令人意外的是,几位老人主动提出要参与组装??他们不懂电路,但会绑绳结、搭木架,还带来了祖传的防潮土法。
另一支则是林小满亲自带队的“边境巡护团”,奔赴西藏阿里地区三所尚未接入主干网的牧区教学点。那里海拔超过五千米,冬季长达七个月,每年仅有两个月时间适合施工。团队携带的是最新版D型极地适应舱,可在零下四十度环境中自主供热,并通过量子加密短波实现断网状态下的离线同步。
临行前夜,林小满整理行李时,发现抽屉里多了一本手工装订的小册子。翻开第一页,是李志勇的字迹:
>致未来的老师:
>
>我曾经以为,只有城里来的才是真正的老师。
>后来才知道,老师不是身份,是一种选择。
>是在别人放弃时,你选择了留下;
>在别人沉默时,你选择了开口;
>在所有人都说“来不及了”的时候,你还愿意点亮一盏灯。
>
>所以,当你读到这封信时,请记住:
>你也曾是一个坐在舱里听故事的孩子。
>而现在,轮到你来讲了。
后面附着几十张照片:有孩子们围着气象站欢呼的瞬间,有手写墙上不断更新的涂鸦,有一张特别的照片??夜晚的“春苗号”静静矗立,周围点满了蜡烛,像是大地托起的一颗星。
她合上册子,轻轻放进背包最内层。
飞机穿越云层时,她做了个梦。梦里她回到了1987年,那个真实的童年夏天。蝉鸣喧嚣,稻田金黄,母亲在灶台边炒菜,父亲坐在门槛上看报纸。院子里晾着她的作业本,风一吹,纸页哗啦作响。她跑过去捡,却发现每一页都被改写了??不再是乘法口诀和拼音练习,而是无数孩子的声音,密密麻麻挤满空白处:
“我想上学。”
“我妈妈病了。”
“我不敢睡觉,怕鬼。”
“老师,你能抱我一下吗?”
她蹲在地上一页页读,眼泪止不住往下掉。忽然,一只手轻轻搭在她肩上。回头一看,竟是长大后的阿依娜,穿着教师制服,胸前别着那枚银色徽章。
“别怕,”她说,“我们现在听得见了。”
醒来时,舷窗外已是苍茫雪域。机长通报即将降落狮泉河机场。
落地后,迎接他们的是一位藏族女教师,名叫卓玛。她已在当地执教十七年,双手因常年冻疮而变形,却始终坚持手写教案。她告诉林小满,这里的孩子大多逐水草而居,一年中有半年随父母迁徙,根本无法固定入学。“但我们不想认命。”她说,“所以这几年,我把课本背熟了,走到哪就教到哪。帐篷里、马背上、冰河边,都是课堂。”
林小满听完,当场决定调整部署:将D型舱设为移动模式,配备雪橇底盘与太阳能追踪系统,实现“追牧教学”。这意味着,“星舟”首次具备了自主位移能力,不再等待孩子靠近,而是主动追寻他们的足迹。
第一堂课在海拔五千一百米的达瓦湖畔举行。天空湛蓝如釉,湖面结着薄冰,十几名裹着厚毡毯的孩子席地而坐,眼神清澈如泉。林小满没有讲复杂的知识,只带来一本泛黄的诗集,翻开一页,轻声念道:
>“星星是穷孩子的金纽扣,
>缝在夜里,不让黑暗吞没。”
一个男孩举手:“老师,我能换一句吗?”
“当然。”
他说:“蒲公英是穷孩子的星星,风吹到哪,梦就跟到哪。”
全场寂静,继而爆发出笑声与掌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