德妃冷哼一声,“本宫倒没看出来帝后有丝毫失和,还不是皇后稍有病痛皇上就捧在手心里百般疼惜?”她斜睨着春贵嫔,冷嘲暗讽溢于言表,“春贵嫔先前用了那么多次苦肉计,可有一次能比得上皇后万一?”
“德妃可真是贪心不足,皇上放着淑妃在前,不还是让你统领六宫为太后侍疾么?”春贵嫔眸间顿生黯淡,此次她为了隐匿锋芒借刀杀人,竟全然未分到一杯羹。
“你先前承诺本宫的可不止这些……”德妃神色稍缓,但仍冲她抬了抬下巴,“容贵妃的惩处不痛不痒也就算了,大皇子又回了淑妃那里,甚至还让楚妃捡了便宜!”
其实德妃不是不知,皇上让楚妃协理宫务,一来怕是还对她和淑妃有所怀疑,二来楚妃毕竟是皇后的人,容贵妃在禁足中也不会吃任何苦头。
景贵人自是看出她的想法,满脸堆笑道,“娘娘不必忧心,小信子已经死无对证,无论皇上如何偏心皇后,此事终要怪到容贵妃头上,届时贵妃失势,帝后失和也便指日可待了~”
“景贵人莫要帮着你这位新主子糊弄本宫。”德妃不禁露出三分轻蔑,景贵人自从懋嫔降位至此,不但复位无望,就连春贵嫔也接连被罚且毫无还手之力,“本宫可是看在冬春两家结盟的份儿上才肯帮你们这一次,若再不成事……本宫的耐心也是有限度的。”
“娘娘莫要心急~”景贵人眼波流转着讪讪一笑,“咱们只要盯紧了镜花宫,还怕捉不到皇后和贵妃的破绽么……?”
然而一连月余,镜花宫和福宁宫都毫无动静。
太后自解毒后身子大不如前,加之皇上对去年夏家在行宫绑架云柔哲一事仍心有余悸,于是阖宫皆未外出避暑。
宋初迟伤愈返朝之时带来了皇后宫外遇刺的新线索:秋清晏捉住的几个余党坚决不承认自己的行为与北疆部族有关,反而只说受到某位不曾露面的大人指使,且那位大人似乎是后宫某高位娘娘的母族之主。
皇帝思忖再三,还是不顾与北疆日渐紧张的关系,下令将这些刺客斩首示众。
满宫乃至天下皆知,纵然年岁日复一日,皇帝对皇后的宠爱有增无减。
君珩数次亲自执桨陪她泛舟湖中,只为摘些新鲜荷花莲蓬,且他知道最后大多还被送进了镜花宫中。
自帝后微服同游之后,皇帝还多了一个新的嗜好——他命内务府按照皇后喜爱的颜色和款式做了许多套龙袍凤衣,几乎每日都要挑着与皇后成套的衣饰穿戴,不是内襟与皇后的裙摆同色,就是绣纹花色与凤袍上的如出一辙。
是日七夕,皇帝早早去了福宁宫。
乾红内里的龙袍叠着水红底绸的裙衫,零落在寝榻旁的圆凳上。
他似乎格外有情致,紧箍着她缠绵至半夜仍不肯停歇。
大约是食髓知味,两人时常会不由想起荒野小院的那场雨夜。
几番温存之后,留恋的吻终于依依不舍地就近落在某处——这是他与她一起之后形成的习惯,往往徘徊于玉峦间、腿膝内或者尾骨上,意味着帐中云雨即将暂且归于平静。
待到身后之人的呼吸逐渐沉稳而均匀,云柔哲小心翼翼拿开环于腰腹的手臂,悄悄起身披衣而去。
关门声轻得微乎其微,但榻上的人几乎立刻睁开了双眼。
黑夜中的镜花宫宛若一块嵌满五光十色宝石的墨玉。
容贵妃和沐嫔已换下宫妃服饰,穿回自己入宫前的常服。
她们最后深深望了一眼庭院里的花棚,在宫门前紧紧握住云柔哲的手。
“姐姐……”夏倾妩迟迟不肯上车,竭力忍下眼角泪意,“我们就这样一走了之,岂非置你于不顾?”
“倾儿放心,皇上不会奈我何,我一有机会出宫便会去见你们。”
云柔哲也已眼圈发红,安抚拍着夏倾妩的手背。
“可是……”夏倾妩索性扑上来抱住了她,“我不想离开姐姐……”
“好倾儿~宫外荷花定然开得更盛,倾儿替我多看两眼可好?”云柔哲下颌抵在她肩头,一下一下捋着她后背的衣袂。
松萝自车内掀起舆帘,示意她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。
沐嫔杏眸微动,恭敬跪地向云柔哲行了叩拜大礼,“娘娘放心,嫔妾必定照顾好贵妃。”
夏倾妩这才抹了泪,重新扬起一副令人放心的笑靥,直至从车窗内探出头,挥着手放下了舆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