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,好啊,很好。”邓玘无甚表情,语气也甚为平缓,“贾将军,当真将老子的话,全听进去了。”
把总张大嘴巴,面如死灰。
邓玘看向打得正激烈的战场,“老子原以为,会是周继先这鸟厮先逃跑,没想到贾一选藏得这么深,老子看走了眼。”
他哼了一声,像是恼怒,又像是自嘲,“谁能想到周继先这老不死的要与老子同死了。日他仙人板板,周继先这厮七八十岁了,早活够了,老子年纪轻轻,真不甘心。”
把总战战兢兢,“邓帅……”
邓玘却突然一刀砍向把总脖颈,把总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,“邓帅……”
邓玘收回刀,把总身子软绵绵地倒了下去,死不瞑目。
马头一转,邓玘又架马走了回去,没多看那把总一眼。
光线昏暗,没人看到这一幕。
也或许有人看到了,但没人说,便是没人看到。
邓玘下令将战场交由周继先,称贾一选在营中,他要去见贾一选商量调度城东、城北两处大营的兵马来援之事,便领着十几个亲兵走了。
实则他带着人去了码头。
湘潭城外码头众多,船只也极其多,大同社也做不到转移或是销毁所有船只。
但他找了好几个码头,都不见船。
一个船家害怕地说道,“邓老爷,贾老爷说要破釜沉舟,让人将船都凿穿了,只剩下二三十艘……”
亲兵恶声问道,“那二三十艘船呢?”
船家被吓得跪倒在地,“老……老爷,贾老爷说,他要过河去伏击南楚贼,便……便……”
一颗头颅飞起,亲兵犹不解恨,又砍了几刀。
“好了,老子不信贾一选那奸人急着逃命,还真地能凿穿所有的船。”邓玘道,“再去找!”
他们正要行动,却听岸边一声叫喊,“邓帅!”
邓玘身子一震,回头看去,只见晦暗的光线中,一个熟悉的身影骑马立在哪里。
看着那轮廓,那人在搭弓。
“不好!”
箭矢刺破黑夜,狠狠扎进马脖子里。
坐骑一声哀鸣,邓玘顿时明白过来——
周继先要活抓他!
是了,周继先手上一样血债累累,想保住命,必须有足够的功劳!
阴影中,一团团黑影从正面和侧面三个方向逼近。
他突然笑了。
他没想到自己会走到这一步。
但他也不意外。
常在河边走,哪有不湿鞋。
或者,多行不义必自毙。
他紧紧攥着缰绳,硬生生逼着发狂的马朝着湘江奔去。
“快!快!拦下邓玘!”
身后周继先急切地喊叫命令着。
坐骑凄厉地一声嘶鸣,他飞了起来,又重重坠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