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冒着杀头风险!”周崇礼低吼,“你们北汉这些年吃得脑满肠肥,凭什么我还得提心吊胆?”
“因为你别无选择。”慧觉冷冷道,“你在工部的账目已被维新衙门盯上,若非我们暗中疏通,你早被拿下。现在,你是我们的刀,也是我们的盾。若你倒下,第一个供出你的人,就是你岳父大人。”
周崇礼脸色煞白,终究颓然坐下。
“记住,”慧觉起身整理僧袍,“今晚之后,无论成败,你我都不能再见面。若长安有变,你自行逃生。若我能脱身,自会派人接应。”
言罢,他悄然离去,身影没入林间薄雾。
然而,他们不知道的是,这座荒庙四周,早已埋伏了三十七名神机营高手。每一棵树后,每一块山石旁,都有弓弩上弦,刀锋出鞘。而指挥这一切的,正是阮娟飘。
她蹲在一棵老槐树后,手持千里镜,将方才一幕尽数收入眼底。
“果然是周崇礼。”她低声对身旁副手道,“传讯回宫:目标确认,证据确凿,请求收网。”
片刻后,一枚绿色焰火冲天而起,在黎明前的灰暗天空中炸开一朵诡异莲花。
与此同时,太极殿内,崔家正站在布防图前,手中握着一支朱笔。
“动手。”他说。
三个字落下,整个长安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猛然攥紧。
南郊荒庙瞬间被黑甲士兵围拢,周崇礼尚未反应过来,便已被按倒在地。慧觉试图服毒自尽,却被早有准备的神机营医士用银针封住咽喉经络,活捉归案。而在城西永昌记库房,张柬之亲率三百精兵破门而入,当场查获尚未运走的生铁两千余斤、火药配方十余份,以及一份完整名单??上面赫然写着三十一名涉嫌通敌的官员姓名,其中竟包括两名六部尚书!
消息如野火燎原,迅速烧遍朝野。
清晨五更,崔家再度召集兄弟七人于议事厅。
“名单上的每一个人,”他环视众人,声音冰冷如霜,“从今日起,全部革职查办,家宅查封,亲属监视居住。任何人敢通风报信、阻挠调查者,以同谋论处,格杀勿论。”
李承乾颤声问:“可……其中有两位可是先帝旧臣,德高望重……”
“那就让他们知道,什么叫‘德不配位,必受其殃’。”崔家打断他,“告诉天下人,朕不信眼泪,只认证据。谁敢挑战新政,就让他看看,什么叫雷霆手段。”
命令下达不过两个时辰,长安城内已有十一座高门大户被查封。哭喊声、怒骂声、求饶声此起彼伏,街头巷尾议论纷纷。有人拍手称快,说天理昭昭;也有人暗中咒骂,称皇帝失道,屠戮功臣。
但更多的人,选择了沉默。
因为他们终于看清了这场博弈的本质??这不是简单的权力更迭,而是一场彻底的洗牌。旧秩序正在崩塌,新规则即将建立。而崔家,不再是那个需要仰仗世家扶持的傀儡君主,他是执刀人,是审判者,是敢于掀翻整张棋盘的疯子。
午后,阳光终于穿透连日阴霾,洒在太极殿金瓦之上。
崔家独自登上宫城最高处的角楼,凭栏远眺。远处,神机营正在押解一批被捕官员穿过朱雀大街,百姓围观如堵,却无人敢上前阻拦。那一瞬,他忽然想起了浮梁山上的师父。
“你会怪我吗?”他喃喃自语。
身后脚步轻响,大武走上前来,手中捧着一碗热粥。
“师父若在,只会说一句:做得还不够狠。”她将粥递过去,“这些人背后的关系网还没挖干净。你以为抓了周崇礼、抄了永昌记就完了?不,这只是冰山一角。那些真正藏在幕后的,才是最难对付的。”
崔家接过粥,却没有喝。
“我知道。”他望着远方,“所以我留了一手。”
“哦?”
“昨夜我让孙九真放出风声,说维新衙门内部出现叛徒,有人暗中向郑家传递情报。”崔家嘴角微扬,“果然,今天上午,郑老太爷秘密召见了一个叫陈九章的小吏??此人原本只是个抄写员,却突然被提拔为户部临时协办。你觉得,为什么偏偏是他?”
大武眼神一凛:“你是故意设的局?”
“没错。”崔家轻笑,“我就是要让他们以为,朝廷内部仍有缝隙可钻。只要他们还敢伸手,我就有办法揪出最后一根尾巴。”
正说着,远处忽有马蹄疾驰而来。一名神机营骑兵飞身下马,高声禀报:
“启禀陛下!渭水截获快船一艘,船上载有北汉密令一封,署名为‘长安内应’,内容为约定三日后里应外合,火烧皇城粮仓,制造混乱,助北汉细作突围逃逸!另……船上搜出一枚玉佩,刻有‘王’字族徽!”
崔家闻言,眼中寒光暴涨。
“王家……”他一字一顿,“终于按捺不住了。”
大武沉声道:“他们这是狗急跳墙。若真让他们烧了粮仓,不仅动摇民心,还会引发饥荒,届时群情激愤,正好给他们制造反扑借口。”
“那就让他们烧。”崔家忽然笑了,笑容森然,“我已命人在四大粮仓周围埋下火药引线,只待一声令下,便可反向引爆。他们想玩火?好啊,朕陪他们玩到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