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许七,带人去库房取走所有账册与印信;木头脸,护送段小姐从密道出城,前往西岭旧寨;老管家,通知洛西银号全员转移,藏匿于百姓家中,不得暴露身份。”
“那你呢?”段景秋问。
“我留下。”林丰将断剑缓缓抽出半寸,寒光映照着他冷峻的面容,“有人来了。”
果然,远处街道传来整齐的脚步声,踏雨而行,节奏森然。
铁靴、重甲、列阵前行。
不是官军,也不是段家护卫。
是黑甲死士,胸前刻着一只狰狞虎头??魏家私兵的标志。
三百人,手持陌刀,肩扛云梯,直扑段家大宅。
而在他们身后,另有数十骑快马疾驰,马上之人皆穿东宫服饰,但领头者却戴着青铜面具,腰间佩剑乃前朝制式,剑柄雕龙。
林丰瞳孔微缩。
那把剑……是“镇渊”。
传说中魏无咎斩杀三位亲王所用之刃。
他知道,今晚来的不只是刺客,而是政变的先锋。
一旦段家覆灭,账册焚毁,太子便可宣布段氏谋反,顺势接管其遍布七州的银号网络,作为日后夺权的资金命脉。而魏党,则借太子之名行事,实则操控全局。
好一招借刀杀人,移花接木。
“你还不走?”段景秋站在门口,雨水打湿了她的发丝,眼中却燃着不肯屈服的火。
“我说了,我留下。”林丰低声道,“有些事,必须由我来做。”
“为什么?”她忽然提高声音,“你到底是谁?为何有斩龙阙?为何能压制龙气?为何一次次救我?你根本不像一个郎中,也不像个厨子!你究竟是谁!?”
林丰沉默片刻,终于开口:“我不是来救你的。”
段景秋一愣。
“我是来复仇的。”
“十年前,北境有一支商队,运送十万石粮救济灾民,却被诬陷私通敌国,满门抄斩。那一夜,火烧三日,妇孺皆斩,唯有一个孩子活了下来??他躲在尸堆之下,听着亲人头颅落地的声音,发誓要让所有参与此事的人,血债血偿。”
他缓缓抬头,目光如刀:“你爹段二爷,收了魏党三千金,提供了那份‘通敌证据’。太子之师李太傅,捏造文书。钦天监赵元礼,夜观星象,称‘天示凶兆’。这些人,一个都跑不了。”
段景秋震惊地看着他:“所以……你是……北境林氏遗孤?”
林丰点头:“林昭,字子烬。当年八岁,如今二十六。”
他伸手抚过断剑:“这把斩龙阙,是我父亲临终前塞进我手中的最后一物。他说,此剑不斩凡人,只斩执棋者。”
段景秋怔然无语。
原来她一直以为的恩人,竟是背负灭门血仇的亡魂。
而她父亲,正是这场惨案的帮凶之一。
“那你为何帮我?”她声音颤抖。
“因为你无辜。”林丰看着她,“你和他们不一样。你记账、算利、救人、赈灾,没有一丝贪婪。你在黑暗中仍守光明,所以我选择帮你??不是为了你姓段,而是因为你配得上这份正义。”
雷声炸响,照亮他半边脸庞。
“现在,走吧。剩下的,交给我。”
段景秋深深看他一眼,终究转身离去。
脚步渐远,消失在雨幕中。
林丰独自立于大厅中央,手中断剑完全出鞘,残刃之上,竟浮现出细密符文,如同活物般蠕动。
他闭目,意识扩散至十里之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