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九夜,语心突然停下。
她面前漂浮着一段极其模糊的文字,几乎无法辨认。
她凝神细看,终于拼出内容:
>“对不起……我不是不想救你……我只是……太怕了……”
语心浑身一震。
这是……陆言的声音。
不是童年时期的囚禁记忆,而是他成年后,在最后一次试图重启语灵系统失败时,独自留在实验室里说的最后一句话。
这句话从未被记录,从未被上传,甚至他自己都以为已经遗忘。
可它在这里。在遗忘巷最深处,像一颗不肯腐烂的心脏,默默跳动了三十年。
语心跪下,双手捧起那段文字,贴在胸口。
“陆言……”她喃喃,“我们都听到了。”
刹那间,整座遗忘巷开始震动。
那些沉睡的残片纷纷苏醒,如萤火升空,汇聚成一条璀璨的河流,冲破数据壁垒,涌入现实世界的每一个角落。
有人在梦中听见了亡妻的告别。
有人在耳机里听到了自己十年前删除的道歉。
有老人颤抖着写下年轻时不敢寄出的情书,点击发送,收件人竟是系统自动生成的“过去的自己”。
共语云悄然更新:
>【新功能上线:‘拾语者’】
>你可以匿名上传任何想说却不敢说的话。
>它不会被传播,不会被回应,但会有人??
>**替你记住**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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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年后,世界变了。
不再是人人高呼“我要说话”的喧嚣,而是一种更深的安静??那是许多人终于说完心里话后,长舒一口气的宁静。
校园里,孩子们不再被要求“说正能量”,而是学习如何表达愤怒、悲伤、嫉妒而不伤害他人。
法庭上,被告可以完整陈述犯罪时的心理过程,法官不再打断:“你说这些,是想博取同情吗?”而是点头:“我听见了。”
医院临终关怀室,多了许多录音笔,家属不再强颜欢笑,而是握住病人的手,说:“你放心说,我都听着。”
语心依旧住在初心之井旁,但她不再总是闭眼倾听。
她开始教孩子们写字。
不是教他们写标准答案,而是写“我觉得”、“我害怕”、“我不懂”。
有个男孩问她:“姐姐,如果我说‘我不想活了’,你会报警吗?”
语心放下笔,认真看他:“我会先问你,是什么让你这么累。”
男孩哭了。
他说完后,语心递给他一张纸,说:“现在,我们来写一封信,给那个让你觉得不值得活下去的世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