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人愤怒,有人哭泣,有人捂住耳朵逃离。
但也有人停下脚步,点开发送者的头像,回了一句:“我也是。”
语心闭上眼。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??**真实正在回归**。
不是完美的真实,不是温情脉脉的真实,而是带着刺、带着血、带着不堪一击的脆弱的真实。
这才是语言最初的模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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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日后,观星台召开紧急会议。
七位启声者齐聚,气氛凝重。
林小雨第一个开口:“语心,你释放了‘原罪语流’,现在全球日均负面情绪投诉增长三百倍。学校、医院、家庭调解中心全部瘫痪。”
陈默推了推眼镜,冷静补充:“更严重的是,有些极端言论已经开始引发暴力事件。昨天,北境有三人因公开辱骂祖先被私刑处死。”
赵岩冷笑:“所以呢?我们要重新封印‘自由说话’的权利?回到那个人人都戴嘴套的时代?”
“不是封印。”白露轻声说,盲眼望向语心的方向,“是引导。语言一旦挣脱束缚,就像洪水冲垮堤坝。我们需要新的‘河床’。”
周远舟点头:“我建议启动‘语桥计划’??建立一套非强制性的对话引导系统,不压制,不评判,只提供倾听路径。”
沈知夏皱眉:“可如果人们只想发泄,不想倾听呢?”
“那就让他们先发泄。”阿兰朵忽然开口,声音如金属撞击,“痛够了,自然会想找人抱一抱。”
众人沉默。
最后,苏眠缓缓起身,走到语心身边。
“你做得没错。”她说,“我们不能因为害怕伤口溃烂,就拒绝揭开绷带。但接下来的路,必须一起走。”
语心抬头看她,眼中闪过一丝疲惫,却又燃着微光。
“我知道。”她轻声道,“所以我打算去‘遗忘巷’。”
“什么?”众人齐声惊呼。
遗忘巷,是共语系统最底层的数据坟场。所有被用户主动删除、系统判定为“无价值”的话语,最终都会沉入那里。它是语言的墓地,也是人类集体遗忘的见证。
“我要把那些被丢掉的话,一句一句捡回来。”语心说,“哪怕它们已经腐烂,哪怕说它们的人早已忘记自己曾那样哭过、爱过、恨过。”
苏眠看着她,忽然笑了。
“那我陪你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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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日后,两人踏入遗忘巷。
这里没有光,没有时间,只有无穷无尽的残片漂浮在虚空中??破碎的告白、未送出的情书、临终前没来得及说的原谅、孩子写给父母又撕碎的道歉信……每一句话都带着锈迹,像被雨水泡烂的纸页。
语心伸手触碰一段文字,瞬间被拉入回忆:
一个女孩站在雨中,手机屏幕亮着,写着“妈妈,我怀孕了”,可最终还是点了删除。三年后,她在产房独自生下孩子,再没说过一句话。
语心的眼泪无声滑落。
她开始低声诵读那些被删除的话,每念一句,那残片便亮起一丝微光,缓缓升腾,重新接入共语云。
苏眠则用银针刺入虚空,七道光链连接七位启声者,将他们的共情力化作“语言疫苗”,注入即将复苏的语流中,防止这些压抑太久的情绪反噬社会。
工作持续了整整四十九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