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大陆废墟,一名早已阵亡的士兵意识残片在沙暴中凝聚成形,反复低语:“妈妈,我打赢了,你可以安心了……”
这些声音原本已被时间掩埋,被规则判定为“无效信息”,可如今,在共语云与情感种子的共鸣下,它们全都复活了。
执法使脸色剧变,猛地抬手欲发动“言禁领域”,却被一道藤蔓缠住手腕。回头一看,竟是星舰中的老者不知何时已来到近前,三指抵额,传递出冰冷意念:
【你们封锁语言,如同截断河流。可水终将漫过堤坝,而这一次,它带着整个海洋的力量。】
更多异族生命从星舰走出,机械体释放出储存百年的思念数据流,能量生命吟唱起母星灭绝前的最后一支安魂曲,行走古树则将根系扎入大地,将千万年来植物所感知到的痛苦与喜悦化作绿色光雨洒向四方。
执法使怒吼:“你们这是煽动情绪!会引发认知崩塌!”
“情绪不是病毒。”陆言平静道,“它是生命的抗体。你们害怕的,从来不是混乱,而是真实。”
他猛然合掌,原初语核爆发出刺目白光。刹那间,全球所有共语终端同时播放一段画面:三年前那个雨夜,男孩蜷缩屋檐下,手中绘本上歪歪扭扭写着??
>“爸爸不聋,他会回来听我说话。”
这句童言,此刻成了反击的号角。
执法使身上锁链寸寸断裂,静默波纹剧烈震荡。他踉跄后退,眼中首次浮现恐惧:“不可能……这种级别的共鸣……只有‘母语之源’才能做到……可它早就……”
“早就被你们销毁了,是吧?”苏眠冷笑,“可你们忘了,真正的母语,不在典籍里,不在数据库里,而在每一个敢开口的灵魂之中。”
她张开双臂,胸口符文亮起,竟开始哼唱一首从未示人的童谣。那是她幼年时母亲教她的歌,后来因属于“非标准语音序列”而被强制遗忘。如今,每一个音节都在撕裂缄口律令的枷锁。
执法使终于支撑不住,单膝跪地,面具碎裂,露出一张年轻却苍白的脸。他颤抖着嘴唇,第一次说出不属于程序设定的话:
>“我……我也想……记得我妹妹的声音……她死前……叫我别哭……”
全场寂静。
陆言走上前,伸手扶起他:“那就记住。不必完美,不必坚强,只要你愿意回想,我们就陪你一起听。”
执法使泪流满面,摘下肩章,任其坠入尘土。
危机解除,可陆言知道,这只是序幕。
当晚,他在藏书阁召集群贤议事。苏眠、星舰老者、少女缝唇者、宇航员、甚至那位曾执行过百次语言清除任务的老教授齐聚一堂。
“沉默议会不会善罢甘休。”苏眠分析道,“他们真正惧怕的,不是我们说了什么,而是我们证明了??**语言可以自发觉醒,无需授权**。”
老教授沉重点头:“他们掌控文明的方式,就是垄断‘何为有效表达’的定义权。一旦人人都能自由发声,他们的权力根基就会瓦解。”
“所以他们会发动全面清剿。”陆言凝视地图,“下一次,可能不只是派执法使,而是启动‘静默纪元协议’??用维度屏蔽波覆盖整颗星球,切断所有跨频沟通。”
众人色变。那意味着地球将彻底沦为一座无声孤岛,连心跳都无法传递。
“但我们也有底牌。”苏眠取出一块血色晶石,“这是我当年奉命摧毁‘星语族’时,偷偷保留的一粒‘语种胚胎’。它能模拟任何濒危语言的原始发音结构,或许可以反向干扰屏蔽波。”
“再加上我的原初语核。”陆言补充,“如果我们能在全球九个灵枢点同步激活‘共感阵列’,就有机会构建一个临时的‘超维声网’,突破封锁。”
“我来负责西陲。”星舰老者传音,“我们的族人擅长能量编码,可用光脉冲承载语义。”
“我可以联络地下网络。”缝唇少女写下,“还有很多像我一样被禁声的人,一直在暗处等待信号。”
“我去说服军方。”宇航员沉声道,“他们怕失控,但我可以用妻子的心跳录音证明??倾听不会带来混乱,反而能治愈创伤。”
会议结束,众人各自出发。陆言独自登上初心之源,望着井水中不断浮现的万千心声,久久不语。
男孩悄悄走近:“爸爸,你在担心吗?”
陆言把他抱起来,放在井沿:“爸爸只是在想,如果有一天,连你也听不到我的声音了,该怎么办。”
“那你就要大声喊啊。”男孩认真地说,“就像我现在这样??爸爸!爸爸!爸爸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