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远心头一震。“你们……还能说话?”
男孩点点头:“但我们说的话,别人听不见。只有像你这样的人,耳朵里装着‘真实’的人,才能听见我们。”
他说完,打开收音机。里面传出一阵奇异的和声??像是数百个孩子在同一时刻低语,内容各异,却奇妙地融合成一种旋律。林远辨认出了几句:
>“我想回家……”
>“为什么没人抱我?”
>“我不该哭的,对吧?”
>“如果我不难过,你们会不会爱我一点?”
泪水无声滑落。这些话,他曾无数次在心理咨询室听过,但从没想过,有些孩子根本没机会说出口,就被系统判定为“情绪不稳定个体”,送进了封闭治疗。
“你们想要什么?”他哽咽着问。
“我们只想被当成‘人’记住。”男孩说,“不是病例编号,不是统计数据,不是优化模型里的异常值。我们想有人为我们唱一首歌,哪怕只有一分钟。”
林远摘下铜耳坠,放进男孩手中。“拿着它。它是第一个真正听见我的人留给我的。现在,我把它交给你。”
男孩接过耳坠,脸上第一次露出笑容。他轻轻按下收音机按钮,那阵和声骤然放大,穿透墙壁,传向远方。
与此同时,世界各地的“初啼网”用户同时收到一条推送:
>【紧急共鸣触发】
>来源:未知(定位中)
>内容类型:群体意识流音频
>时长:9分42秒
>标题:《我们在这里》
>播放次数:实时上升中
>共振强度:1。03Hz(突破临界)
东京街头,一名上班族停下脚步,耳机里突然响起孩子的歌声,眼泪瞬间涌出;巴黎地铁站,一位母亲抱着婴儿怔在原地,因为她听见了自己流产女儿未曾发出的第一声啼哭;美国硅谷,某科技公司会议室中,正在讨论“情绪过滤算法”的高管们集体失语??他们听见了自己的童年,在黑暗房间里独自哭泣。
而在西伯利亚森林小学,孩子们围坐在教室里,听着广播中传来的陌生合唱。小女孩拿起松木录音器,轻声说:“老师说过,每个声音都值得被记住。”她按下录制键,开始哼唱《小星星》。
这一举动引发了连锁反应。全球超过十万名“倾听者联盟”成员同步开启录音功能,将自己的声音上传至“初啼网”。网站自动将所有音频混编成一首宏大的交响诗,命名为《众声归流》。
二十四小时后,科学家监测到舒曼共振跃升0。012Hz,创下历史新高。北极科考站的研究员们彻夜未眠,记录下地球磁场前所未有的波动模式??它呈现出类似脑电波α波的节奏,平稳、安宁,却又充满生命力。
“地球在回应。”一位老科学家喃喃道,“它终于开始healing(愈合)了。”
林远并不知道这些。他在离开疗养站的路上昏倒了。过度的精神共鸣让他大脑负荷超载,整整三天处于浅昏迷状态。醒来时,发现自己躺在一间简陋木屋中,炉火噼啪作响,窗外雪花纷飞。
一个女人坐在桌边,正在翻阅他的笔记。
“你差点死了。”她说,声音温和却不容置疑。
林远挣扎着坐起:“你是谁?”
“我是李婉。”她说,“第三期清音计划的心理干预师。也是……少数幸存下来的‘清醒者’之一。”
她合上笔记本,目光沉静:“你以为你在拯救他们?可你知道吗,真正需要拯救的,是我们这些还活在外面的人。我们学会了伪装情绪,习惯了压抑真实,甚至开始相信‘稳定’比‘诚实’更重要。我们才是那个忘了怎么哭的大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