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相对无言,唯有檐下雨滴敲打石阶。
次日清晨,镇中学堂迎来特别课程。陈阿满与言昭并肩而立,面对百余名学子。
“今天不教功法,不练吐纳。”陈阿满说,“我们来玩个游戏??‘说出你最不愿承认的一件事’。”
孩子们面面相觑。
一个男孩率先举手:“我……我偷看过同桌的日记。”
“谢谢你的诚实。”言昭温和地说,“那你现在想怎么做?”
“我还给她,并道歉。”男孩低头。
掌声响起。
接着,一个女孩小声说:“我讨厌奶奶,因为她总说我妈妈是扫把星。”
全场寂静。
陈阿满走过去,蹲下身:“你妈妈走了吗?”
女孩点头,眼泪滚落:“她说要去找真话,就没回来……”
陈阿满心头一震。她轻轻抱住女孩:“她一定很爱你,才会去寻找能让世界不说谎的地方。”
“那她找到了吗?”
陈阿满望向窗外,阳光洒满庭院,槐花正悄然绽放。
“我不知道。”她轻声说,“但我相信,只要还有人愿意说出‘我讨厌奶奶’这样的真话,她就没有白走这一趟。”
课毕,孩子们自发组织“日诚圈”,围坐一圈,轮流倾诉内心隐秘。有的哭,有的笑,有的久久沉默后终于开口。
陈阿满与言昭坐在远处看着,像两株并立的老树。
“接下来去哪?”言昭问。
“皇宫。”陈阿满答,“太后封锁宫门十年,自称‘天下无事’。可宫中奴婢逃出三人,皆言内廷仍有缄心珏残党操控记忆。若连最高之处仍在伪造安宁,共议台终究只是民间幻梦。”
言昭凝视她许久,忽而一笑:“这次,让我陪你去。”
陈阿满摇头:“你更适合留下,教这些人如何温柔地坚持真实。”
“那你呢?”
“我去学会如何强硬地守护它。”
数日后,孤身一人,陈阿满踏上通往帝都的最后一段长路。
风卷黄沙,驼铃不再,唯有脚步坚定如初。
她知道,前方等待她的或许不是胜利,而是又一次撕裂、质疑、背叛与孤独。
但她也知道,只要启言佩仍在胸口跳动,只要还有孩子能把“对不起”写在纸灯笼上,这场从简化功法开始的修行,就永远不会真正结束。
因为真正的简化,从来不是删去复杂,而是直面一切混乱后,依然选择说一句??
“我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