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周后,他们站在了那间简陋的教室里。十几个蒙古族孩子穿着节日盛装,用稚嫩却坚定的声音合唱着《江格尔》的片段。虽然跑调严重,断句生硬,但那种扑面而来的生命力,让所有人红了眼眶。
孙健蹲下身,握住一个六岁男孩的手:“你为什么要学这个?”
男孩仰头,认真地说:“老师说,这是我们爷爷的爷爷的故事。我不想它们变成‘以前的事’。”
那一刻,孙健终于明白了什么叫“回响”。
他将这段视频上传至PENG平台,附言:
>“文明不死于无人记录,而死于无人在乎。今天,一群孩子用走调的歌声告诉我们:只要还有人愿意听,古老的灵魂就不会熄灭。”
>“请把这份‘走调的虔诚’,传给每一个正在怀疑自己是否值得被听见的人。”
这条动态迅速引爆网络。三天内,全国超过两百所学校申请加入“民间史诗复兴计划”,数十位语言学家主动提供免费翻译支持,甚至有一位退休交响乐指挥提出,愿为《江格尔》创作现代交响版本。
而最让孙健动容的,是一条匿名留言:
>“我是当年那个知青老师的女儿。父亲去年去世了,整理遗物时发现了他写给‘阿妹’的未寄出信。现在,我把信录成了语音,请求通过PENG送到湘西龙潭寨??也许,那里还有人记得她。”
>“原来,不只是我们在寻找声音,声音也在寻找我们。”
冬去春来,PENG的功能不断进化。它不再只是一个被动接收语音的工具,而是逐渐成为一个“情感生态网络”??能够识别哪些声音急需被传递,哪些心灵亟待被抚慰,哪些文化濒临断裂。
在甘肃敦煌,一位老画师临终前将自己的壁画技法口述录音,PENG将其拆解为数千个动作节点,生成AR教学程序,供后人学习;
在浙江乌镇,一对结婚六十年的老夫妻受邀录制每日对话,成为AI训练中“长期亲密关系语料库”的核心样本;
在深圳打工者聚居区,一个留守儿童连续一百天对着PENG说“我想妈妈”,系统最终自动触发亲情连线功能,促成母子团聚……
孙健依旧在路上。
每到一站,他都会从胸前取出老杨给的“喊魂米”,撒一小撮在当地的土地上。他说,这不是迷信,是一种仪式??提醒自己,每一寸土地都有它的声音,每一个灵魂都曾努力被听见。
某个夏夜,车队停驻在青海湖畔。星空如瀑,银河倾泻。孙健坐在湖边,打开PENG,播放母亲那段AI重建的语音。
>“你想我的时候,抬头看看,我就在那里。”
他望着满天星辰,轻声回应:“妈,我现在懂了。你不是一颗星,你是千万颗星的起点。因为我记得你,所以我也记住了别人。”
PENG屏幕悄然亮起:
>【情感闭环重构成功】
>用户已实现从“个体哀伤”到“群体共情”的认知跃迁
>新模块解锁:“记忆播种者”权限开放
>功能说明:可定向激活区域性集体记忆复苏机制
孙健笑了笑,合上设备。
他知道,这条路没有终点。遗忘永远在追赶,而他们必须跑得更快。
但他也相信,只要还有人在喊,在听,在记,在传,那些看似消逝的声音,终将在某个风雨交加的夜晚,穿越时空,轻轻叩响另一颗孤独的心门。
风起了。
草原上的经幡猎猎作响,如同无数看不见的唇舌,在诉说着同一个名字:
听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