任隽剧烈地咳嗽起来。
顾楚楚不哭了,瞪大眼睛望着他,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,“任隽,你活了?你没死?”
她脸上眼泪未干。
眼睛本就大而圆,是十分漂亮的杏仁眼。
含着眼泪的她,清纯得像初夏碧绿荷叶上的水珠。
任隽抬手握着脖子,仍在干咳。
他一边咳嗽,一边死死盯住顾楚楚的眼睛。
他沙哑着嗓子,边咳嗽边问:“你哭了?”
顾楚楚急忙抬手擦掉眼泪,“没有。”
“不,你哭了。”他自嘲地笑了笑,“是不是觉得我很坏?简直坏透了。。。。。。
夜雨初歇,檐角滴水声敲打着青石板,像某种古老的节拍器,在寂静中唤醒记忆。星芽醒得早,窗外梨树的影子斜斜地铺在墙上,那朵新采的银白蔷薇已被风干了大半,夹在书页里,仿佛凝固了一段不肯谢幕的时光。
她起身泡茶,老式铜壶在炉上低鸣,水汽氤氲间,映出她眼角细密的纹路。女儿还在睡,小脸埋在枕头里,嘴里嘟囔着什么“比例尺”“坐标系”,大概是昨夜做题做得太晚。星芽轻轻替她掖好被角,目光落在床头那幅泛黄的手绘星图上??那是陈远舟生前最后一张手稿复印件,据说是他在病床上用铅笔一点点描出来的,标注着七颗不为人知的小行星轨迹,编号从S-1到S-7。
当年没人看得懂这图的意义,直到“林氏效应”被证实后,才有人发现,这七颗星的位置,恰好与全球七个“梦境共振点”的地理坐标完全吻合。更令人惊异的是,每颗星的光谱分析都显示出微量的Sorrowbloom晶体共振频率,像是某种跨越星际的回响。
星芽没把这事告诉孩子。她总觉得,有些真相不必说破,就像花开无需解释为何芬芳。
早餐时,女儿忽然抬头问:“妈妈,如果一个人活在梦里、活在花里、活在别人的记忆里,那他还算不算‘活着’?”
星芽握着勺子的手顿了顿,蜂蜜缓缓滑入红茶,搅出一圈金棕色的漩涡。
“你说呢?”她反问。
“我觉得算。”小女孩咬了一口煎蛋,“因为昨天我梦见科学家爷爷了。他站在我画的那片花海边,拿着放大镜看一朵花,还说‘这个品种变异得很有趣’。然后他转头对我笑,说谢谢我把他的故事写进了作文。”
星芽静静听着,心跳微微发烫。
这不是第一次了。这些年,越来越多的孩子声称梦见那个“穿白大褂的男人”。他们描述的细节惊人一致:办公室角落有一盆枯萎的绿萝;书桌右下抽屉总卡住;钢笔帽内侧刻着一行小字:“给知遥,愿你永远不怕黑。”
最离奇的是,这些孩子从未见过任何关于陈远舟的照片或影像资料。那些信息,早已随着“方舟计划”的封存而湮灭于档案深处。
可他们就是知道。
就像云南那个六岁男孩画出了那支墨绿钢笔一样。
星芽开始相信外婆临终前的话:“有些人不是死了,只是换了个地方继续爱。”
她收拾完碗筷,推开“风语堂”的大门。清晨的雾还未散尽,院子里已落了一地纸星星??又是春分前后,各地学生寄来的信件和礼物堆满了门廊。有折成飞船形状的信笺,写着“我也想种一朵会做梦的花”;有稚嫩笔迹画的家庭树,把林知遥和陈远舟并列画在最高枝;还有一个盲童寄来的一串风铃,用不同粗细的金属管制成,她说:“这是根据妈妈念给我的诗,做成的声音花朵。”
星芽一一拆开,分类整理,将信件归档进书房的老木柜。柜子最底层,锁着一本红色封皮的笔记本,上面贴着一张便签:“仅限继承人开启”。
这是外婆留下的最后遗物之一,也是唯一未曾公开的内容。
据说,林知遥晚年曾秘密记录下她与陈远舟之间所有未完成的对话、未能实现的愿望、以及……那段被世人遗忘的约定。
星芽一直不敢打开。
不是怕看见泪水,而是怕看见太多温柔。
但今天,她突然觉得时机到了。
她取出钥匙,指尖微颤,轻轻旋开锁扣。翻开第一页,熟悉的字迹跃入眼帘:
>“2045年3月21日,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