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条信息最终传回日内瓦总部,被自动归档至“非紧急观察事件”。没有人注意到,在文件生成的瞬间,服务器日志中闪过一条极短的日志记录:
>[Gaia-1]接收到外部触发指令:播放预设音频片段#07。
>内容:一声轻柔的“晚安,宝贝”,背景音是翻书声与钢笔书写声。
三天后,春分书店迎来了一场特别的客人。
一辆黑色越野车停在门口,车门打开,走出一位穿着深灰风衣的女人。她约莫五十岁上下,面容清冷,手中提着一只老旧的皮箱,箱角已磨出岁月的痕迹。她站在门前,目光落在那幅《归音图》上,久久未动。
林知遥正在整理新到的书籍,抬头看见她时,动作微微一顿。
“您是……?”
女人收回视线,淡淡一笑:“我是陈远舟的母亲。”
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。
林知遥怔在原地。她见过这位婆婆的照片??在陈家老宅的相册里,在婚礼当天的宾客名单上,也在丈夫无数次欲言又止的眼神中。那位因儿子投身“方舟计划”而断绝往来多年的母亲,此刻竟站在她的书店门前。
“请进。”她听见自己说,声音平稳得连自己都惊讶。
女人走进屋内,将皮箱放在桌边,环顾四周。“这里很安静。”她说,“适合读书,也适合……等人。”
林知遥为她倒了一杯茶,茉莉香袅袅升起。
“我知道你在做什么。”女人忽然开口,“你也收到了那些信吧?每年春分,来自南极的‘今日无异常’。”
林知遥点头。
“那是我写的。”女人望着窗外,“三十年前,我丈夫死于一场实验室事故。那天他正在调试一台脑波同步装置,说是想把记忆传给未出生的孩子。失败了。他走了,什么也没留下。所以我恨科研,更恨那些妄图挑战生死界限的人。”她顿了顿,“包括我儿子。”
林知遥静静地听着。
“可后来我发现,他从来没想过永生。他想要的,只是不被忘记。”女人打开皮箱,取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,“这是他大学时期的手稿,我一直锁在老家阁楼。前几天整理旧物时才发现,最后一页写着:‘如果有一天妈妈愿意读它,请告诉她,我不是背叛了她的信仰,我只是继承了她的悲伤。’”
她将笔记本推到林知遥面前。
翻开第一页,熟悉的字迹跃入眼帘:
>“致母亲:
>你说死亡必须被接受,可如果我能让你在未来某一天,听见我说‘妈,我想你了’,你会不会觉得,那不是违背自然,而是爱的延续?”
泪水无声滑落,滴在泛黄的纸页上。
“我不懂技术。”女人轻声说,“但我懂失去。所以我来了。不是为了阻止你,也不是为了唤醒他。我只是想告诉你??你做得很好。他选择了你,是因为你知道如何让一个人‘活着’,哪怕他已经不在。”
那天傍晚,母子三人围坐在庭院里吃晚饭。小舟第一次见到外婆,有些拘谨,却又忍不住频频偷看。饭吃到一半,老人忽然问他:“你喜欢星星吗?”
“喜欢。”少年认真点头,“爸爸说,每颗星星都是过去的时间。”
老人笑了,眼角泛起细纹。“那你一定也记得他说过的另一个秘密??真正的星光,是从心里发出的。”
夜深人静时,林知遥送婆婆去客房休息。临别前,老人握住她的手:“别让孩子背负太多。但他若有一天问起‘我是谁’,请如实告诉他。因为答案不在代码里,而在你们共同活过的每一天。”
她点头,哽咽难言。
翌日清晨,老人悄然离去,未留地址。只在桌上留下一封信:
>“知遥:
>我曾以为,爱一个人最好的方式是守住他。
>现在我明白,是放手让他继续生长。
>谢谢你,替我完成了这份迟来的谅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