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吾等多谢陛下。”
七八个将士齐声道了一声谢之后,立即直起身体继续向前走去。
宋清看着继续朝着三张酒桌走来七八个将士,笑呵呵地抬起右手对着他们一众人摆手示意了一下。
“众位兄弟,这三。。。
柳明志踏出苗寨时,晨雾尚未散尽,山道如一条灰白的绸带缠绕在陡坡之间。他背着《承忆录》,脚步沉稳,却不急。他知道,这一路没有终点,只有不断延伸的倾听与回应。风从背后推着他,仿佛母亲的手掌轻轻落在肩上。
行至半山腰,忽闻马蹄声碎。一队牧民骑马而来,领头的是个中年汉子,面容黝黑,眼神却清明。他勒马停下,跳下鞍来,双手捧着一只陶碗,碗中盛着乳白色的酥油茶。
“你是柳先生?”他问,声音低沉而诚恳。
柳明志点头。
汉子将茶递上:“我叫扎西,德钦人。我妈临终前说,若遇见一个背书的男人,一定要敬一碗茶。她说,那是替林素云还愿。”
柳明志接过碗,指尖触到温热的瓷壁,喉头一紧。他低头饮尽,茶香滑入肺腑,带着高原阳光晒过的气息。他想说点什么,却只觉言语苍白。最终,他将空碗交还,深深鞠了一躬。
扎西摆手:“不用谢我娘,她只是做了该做的事。三十年前,是林素云救了我们全家。雪崩那晚,她本可以躲进屋,却冲出去挖人。我弟弟就是她从雪里刨出来的,当时已经断气,是她嘴对嘴吹了十几分钟,才把命抢回来。”
柳明志怔住。
“后来我弟活到四十岁,娶妻生子。去年病逝前,特地嘱咐我把这碗茶送到你手上。”扎西望着他,目光如炬,“她说,有些人活着是为了让别人能好好活着。林素云就是这样的人。”
话毕,众人不再多言,只以目光致意,策马而去。蹄声渐远,山谷重归寂静。
柳明志立于原地良久,忽觉肩头一轻??不是身体的重量减轻,而是某种长久压在心上的东西,终于被风吹散了些许。他抬头望天,云层裂开一道缝隙,阳光斜射而下,照亮前方蜿蜒小径。
他继续前行。
七日后抵达甘肃张掖,夜宿一处废弃驿站。此地曾是古丝绸之路要道,如今只剩断墙残垣,黄沙掩埋了碑文,骆驼刺在风中摇曳。他在土炕上铺开毛毯,取出《承忆录》,正欲翻阅,忽觉书页自行翻动,停在一页空白处。
紫光缓缓浮现,字迹如墨滴渗入纸面:
>**“1976年冬,我在酒泉卫星基地做技术员。那天晚上,接到上级命令:销毁一批实验数据。那些数据证明,某型导弹存在严重设计缺陷,若投入使用,将在高空解体,造成大规模误伤。我说不能毁,这是人命关天的事。他们说,政治需要稳定形象,牺牲几个飞行员,总比动摇军心强。我拒绝签字。三天后,我被带走,关进地下审讯室。他们用强光照射我的眼睛,连续七十二小时不让我睡觉。最后我疯了一样大喊:‘你们杀得了我,杀不了真相!’他们笑了。说我太天真。真相?谁掌握权力,谁就掌握真相。**
>
>**我被流放到青海湖畔劳改三年。放牧时捡到一本破旧的《庄子》,读了一遍又一遍。书中说:‘泉涸,鱼相与处于陆,相?以湿,相濡以沫,不如相忘于江湖。’可我想,若连‘濡沫’都不肯,又何谈江湖?**
>
>**平反后我重回岗位,却发现所有原始记录已被彻底清除。我试图重建数据模型,却被调离核心部门。临退休那年,我把全部推演过程刻在一根钢制尺上,藏进老屋房梁。2003年拆迁,房子烧了。火灭后,有人从灰烬中捡出半截焦黑的铁片,上面还残留几个数字……”**
文字至此中断,像是说话者突然哽咽。
柳明志屏息凝神,指尖抚过那行残缺的数字:**8。74-19-α**。他迅速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,接入《承忆录》数据库,在军事事故档案中检索关键词。几分钟后,一条尘封记录跳出:
>**1981年某日,西北靶场试射失败,编号K-19导弹空中解体,两名试飞员殉职。官方通报称“操作失误”,未追究设计责任。**
他闭上眼,脑海中浮现出那位无名技术员的模样??瘦削、戴眼镜、手指因长期握笔而变形。他在黑暗中独自演算,用一支钢笔对抗整个体制的沉默。而他的证言,竟在三十余年后,借由《承忆录》的共鸣重新浮现。
柳明志提笔,在书页边缘补记:
>**谨录此言,献给所有在无人看见处坚守良知的人。姓名佚失,但精神永存。**
落笔刹那,窗外狂风骤起,卷起沙尘拍打窗棂。他猛然回头,见墙上投影竟显出一道模糊人影,似站似坐,手中执笔,正在书写。数秒后,光影消散。
他不动声色,整夜未眠。
次日启程北上,穿越巴丹吉林沙漠。烈日灼烤大地,沙丘起伏如海浪。第三日午后,水囊告罄,指南针失灵,他靠着北斗星勉强辨向。黄昏时分,忽见前方沙地中耸立一座孤塔,残破不堪,塔身刻满经文,已被风蚀得难以辨认。
走近才发现,这是一座废弃的“镇魂塔”??旧时边民为安抚战死游魂所建。塔基周围散落着锈箭头、碎陶片,甚至还有半截军用水壶。他蹲下细看,壶底刻着两个小字:**皖南**。
心头一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