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天来临时,青藤重新抽芽。嫩绿的新叶缠绕着玻璃瓶,将去年的霜痕温柔覆盖。林益杰在阳台添了一个木箱,种下几株风铃花种子。
“等它们开了,我们就办一场‘花开见面会’。”他说,“邀请所有通过青藤找到彼此的人,一起来看花。”
耿欣雨笑着点头:“还要请周溪和远航来画画,让陈默来讲课,连那位转学生张晓雯,也可以现场连线主持。”
他们开始筹备活动,取名“青藤?重逢季”。宣传海报上写着:
>**有些花开需要十年,
>有些回答迟到却不缺席。
>这个春天,让我们在藤下重聚??**
>**以声音为桥,以勇气为灯,
>见证每一段终于落地的心事。**
报名通道开放当天,涌入两千多人。有当年因家庭反对分手的情侣,如今各自离异,希望重新开始;有母亲替已逝女儿提交遗言录音,请求代为播放;还有一位老兵寄来泛黄日记,记录他在战壕中思念家乡恋人的心情:“那时没有青藤,只有炮火。若早有这样一个地方,也许我不至于把爱憋成PTSD。”
最让他们震动的,是一封来自山区小学的集体信。全班三十一名学生联名写道:
>“老师,我们村里没有广播站,也没有录音机。但我们听了您们的节目,想试试看。”
>
>“我们轮流对着手机说话,录了一段音频。有人说出了被霸凌的秘密,有人说出了对父母离婚的害怕,还有人第一次说‘我喜欢男生’。”
>
>“我们知道您很忙,可能不会听到我们。但我们还是想告诉世界:我们也在这里,我们也需要被听见。”
林益杰连夜联系公益组织,为该校捐赠十台便携录音设备,并开通专线邮箱,承诺每封来信必有回音。
他还做了一件事:将那盘孩子们的录音,刻成黑胶唱片,藏进一本特制《飞鸟集》中,捐赠给国家图书馆,题名《未命名的春天》。
夏初,“重逢季”如期举行。老教学楼前搭起白色帐篷,青藤垂落如帘。风铃花开了,蓝紫色的小铃铛在风中轻晃,仿佛真能听见心跳。
周溪由母亲推着到场,远航当场展出为她创作的系列画作,《她曾如此热烈地活过》被印制成明信片免费发放。陈默通过视频连线演讲,台下掌声久久不息。
当耿欣雨宣布“现在,请所有曾在青藤下说出第一句话的人,点亮手中的灯”时,全场亮起数百盏小灯,拼成一行字:**“我在这里,我被听见。”**
林益杰站在人群中,望着耿欣雨被灯光映红的脸庞,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雨夜,他在广播室按下录音键,却只录下十五秒空白。
那时他以为那是失败。
如今他明白,那十五秒的沉默,正是所有喧嚣之前的序章。
活动结束后的深夜,他们再次回到阳台。月光洒在青藤上,叶片泛着银光。一只新生的蜗牛缓缓爬过玻璃瓶,身后留下蜿蜒湿痕,像一行无人读懂却执意书写的情书。
耿欣雨靠在他肩上,轻声说:“你说,我们算是在做善事吗?”
“不算。”他摇头,“我们只是在还债。”
“还什么债?”
“还青春的债。”他抚摸着她发梢,“还那些年,我们自己也不敢说出口的话。”
她笑了,眼角有星光闪烁。
远处,河水依旧流淌。一只新的音盒悄然启航,载着某个少年尚未命名的心事,驶向未知的岸边。
而在城市无数个角落,仍有耳机线静静垂落,仍有手指在手机备忘录里删删改改,仍有少年站在窗前,练习着那一句??
“我喜欢你。”
青藤仍在生长,
心事永不封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