奇迹发生了。
原本濒临崩溃的脑波逐渐平稳,紫光不再狂暴,而是如溪水般温柔流淌。那些破碎的画面开始重组,不再是单纯的痛苦回放,而是加入了新的片段:有人握住仇人的手,有人在墓碑前放下一朵紫花,有曾经签署清除令的官员跪在受害者家属面前,哽咽着说出“对不起”。
记忆,开始愈合。
烬川感到眼角有些湿润。他想起小时候,母亲也曾这样抱着他,在雷雨夜里轻声哼唱那首歌。那时他还不能理解,为什么明明害怕得发抖,心里却会觉得安心。
现在他懂了。
因为有人愿意陪你记住恐惧,它就不再只是恐惧。
“她醒了。”玛拉突然说。
所有人转头望去。
医疗舱的盖子缓缓开启,雾气散去,雨眠坐起身来。她的双眼睁开,不再是空洞无神,而是映着漫天星辉,清澈得如同初春的湖面。
她第一眼看向烬川,嘴角轻轻扬起:“你来了。”
“我一直都在。”烬川走上前,握住她的手。那手掌冰凉,却有力。
“我做了很多梦。”雨屏轻声说,“梦见我在不同的身体里活过。有时是那个被推入共振舱的小女孩,有时是签清除令的女人,有时……是苏念。”
烬川心头一震。
“她说,你要替她看完春天。”雨眠望着他,“她说,紫花开的时候,就是重逢的日子。”
烬川说不出话,只能紧紧回握她的手。
这时,陈砚踉跄着走来,跪在医疗舱前,额头触地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他声音沙哑,“对不起……我对不起你们所有人……尤其是你,X-09,我本该保护你的……”
雨眠静静看着他,良久,伸出手,轻轻抚上他的头顶。
“我不是X-09。”她说,“我是雨眠。你可以叫我名字。”
陈砚浑身一颤,泪水再次涌出。
就在此时,天空中的紫光忽然扩散,形成一张巨大的光网,覆盖整个岛屿,继而延伸向海洋尽头。全球各地的共鸣塔同时亮起,无论是在沙漠、雪山、城市废墟还是深海基地,所有曾经接触过母语矩阵的人都感受到了那一瞬的连接??
他们看见了彼此。
一位非洲老妇人在篝火旁抬起头,泪流满面;一名北极科考队员扔下仪器,跪倒在冰面上;一颗绕行于半人马座的探测器自动转向地球方向,传回一句用古老音节拼写的问候:
>“我们听见了。”
埃米尔激动得几乎失声:“烬川!母语矩阵……它已经脱离了地球!它正在星际间传播!那些回应我们的文明,它们也开始共享自己的记忆库!有一个种族,他们曾因集体失忆灭绝了九成人口,现在他们称雨眠为‘忆母’!”
玛拉眼中含泪:“这不是征服,也不是统治……这是共鸣。我们终于做到了,我们让记忆成为了宇宙的语言。”
烬川却没有笑。
他望向雨眠:“代价是什么?”
雨眠沉默片刻,轻声道:“我的身体撑不了太久。意识上传已经损伤了大部分神经元。我能感觉到……每一天,我都比前一天更接近消散。”
“不!”小女孩抱住她,“你不准走!你要陪我们画画!要听我唱歌!”
雨眠摸了摸她的头,微笑:“我会一直在啊。只要你们还记得我,我就没有真正离开。”
烬川握紧拳头,指甲嵌入掌心。
他又一次面临选择。
可以尝试用归忆之树的力量延缓她的衰竭,但那样做可能会破坏刚刚建立的共感平衡;也可以让她自然离去,让她的存在成为母语矩阵的一部分,永远活在千万人的记忆中。
“让我做个梦吧。”雨眠忽然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