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“林小树从未想改变世界。他只想让一个人,在某个深夜,能对着枕头大哭一场而不被诊断为抑郁症。
>他不要拯救者光环,也不求青史留名。
>他只希望,有人能在别人沉默时,不说‘别难过了’,而是坐下来说一句:‘我陪你。’
>这就是全部。”
台下寂静良久,随后掌声如雷。
回到南山镇当晚,沈知微再次进入地下室,启动共鸣模拟器。她尝试输入一条新指令:“如果林小树还在,他会怎么做?”
片刻后,系统输出一段视频影像??竟是林小树生前最后几天的监控回放。画面中他虚弱地坐在轮椅上,望着窗外飘雪,嘴唇微动。系统通过唇语识别还原了他说的话:
>“告诉沈知微……别总想着继承什么。你不是我的延续,你是你自己。
>去谈一场恋爱吧,吵一架也好,哭一次也罢。
>别再把自己活成一座纪念碑。”
沈知微笑出了眼泪。第二天清晨,她拨通了一个号码。
“喂,是我。”她说,“我记得你说过,等事情结束,就带我去北海道看雪。现在……可以兑现了吗?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,传来一声轻笑:“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?”
是陈默的哥哥,陆远。一位战地记者,三年来一直在追踪“静默协议”的跨国实验链条。他曾多次试图联系沈知微合作调查,却被她以“专注康复项目”为由婉拒。如今,她终于愿意迈出一步。
两人约定两周后出发。而在他们启程前一天,南山镇迎来了一场意外访客。
一辆军绿色吉普车驶入小镇,尘土飞扬。车上走下一名身穿旧皮夹克的女人,短发凌乱,脸上带着风霜刻痕。她径直走向铃兰田,蹲下身抚摸那些白色小花,久久不语。
孩子们警觉地聚在一起,只有小禾认出了她。
“是你……”女孩怯生生地说,“你在视频资料里出现过。你是……林小树大学时期的搭档,苏晚。”
女人回头,眼眶泛红:“你们好啊,我是来找他的。”
沈知微闻讯赶来,警惕地挡在她面前:“你来干什么?他已经走了。”
苏晚从怀中取出一只铁盒,递给她:“我还欠他一句道歉。”
盒子里是一枚破损的神经接口芯片,编号K-3。背面刻着一行小字:“**对不起,我以为我能控制它。**”
沈知微认得这块芯片??它是“静默协议”最初的三个原型之一,由林小树、陈默和苏晚共同研发。当年正是苏晚主张将其应用于政府维稳系统,导致首次共感暴走事件,间接引发南山基地覆灭。事后她失踪多年,传言已死于海外暗杀。
“我没有背叛理想。”苏晚低声说,“我只是太急于证明技术能带来和平。结果……我把钥匙交给了魔鬼。”
她跪在铃兰田边,将铁盒埋入土中,磕了一个头。
沈知微看着她,忽然问:“你知道他最后的愿望是什么吗?”
“让我猜猜,”苏晚苦笑,“是希望没人再提起他?”
“不,”沈知微摇头,“是他希望每个人都能自由地说‘我不行’‘我很难受’‘我需要帮助’。
而你,作为当初推动技术军事化的责任人,恰恰是最不该逃避的人。”
苏晚浑身一震。
“留下来吧。”沈知微说,“教孩子们认识这段历史。不是为了谴责谁,而是让他们明白:每一次对情感的操控,无论初衷多美好,都是暴力的开端。”
苏晚含泪点头。
自此,南山镇多了第三位守护者。她开始撰写《共感文明兴衰史》,并在每周五下午为孩子们讲课。第一节课的主题是:“为什么‘我爱你’不能由AI代写?”
课堂上,一个小男孩举手提问:“如果机器学会了完全模仿人类感情,我们怎么知道谁是真的?”
苏晚没有直接回答,而是拿出一台老旧手机,播放了一段录音??是林小树某次清晨烤面包时哼的小调,跑调严重,节奏混乱。
“听听这个。”她说,“真正在乎你的人,不会永远温柔完美。他们会疲惫、会犯错、会唱走调的歌。
而机器……只会给你想要的答案,却永远不会为你即兴哼一首难听的曲子。”
教室陷入长久安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