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么广播塔?”
“船上……有信号发射器……准备在午夜启动……全球同步……所有人……都会听见她的声音……”
陈默立刻意识到事态严重。一旦伊琳娜通过高密度人群实现集体共振,就能完成最后一次意识重组,真正成为“源海”本身。
他转身欲走,却被一声冷笑制止。
“你总是这样,陈默。”阴影中走出一人,穿着白色医袍,金发及肩,眼神冰冷如手术刀,“看到问题,就想解决。可你有没有想过,有些人并不想被‘拯救’?”
是伊琳娜。
或者说,是承载她意识的女人。
“你是谁?”陈默握紧口琴。
“我是第一个自愿献身的实验体。”她微笑,“也是最后一个自由的选择。你以为拒绝融合就是正义?可你阻止进化的样子,和当年囚禁我们的军方有何不同?”
“至少我尊重每个人的‘不’。”陈默缓缓后退,“而你,只想制造一群说‘是’的傀儡。”
话音未落,整艘船猛然一震。警报声大作,灯光闪烁不定。广播里传来机械女声:“尊敬的乘客们,今晚特别节目即将开始,请移步顶层甲板,参与‘心灵共振之夜’。”
“已经开始了。”七号在舱内嘶吼,“她在利用人们的期待……他们的渴望……让他们主动打开大脑!”
陈默冲出房间,直奔电梯井。途中,他启动录音机,将《归舟曲》调至最大音量,并接入船体公共音频系统。音乐混杂着海浪声与口琴独奏,在走廊回荡,形成一道反向干扰波。
当他登上甲板时,数百名乘客已围成圆圈盘坐,额头贴着发光贴片,脸上洋溢着陶醉神情。舞台中央,伊琳娜站在聚光灯下,手中握着一根水晶权杖,顶端镶嵌着另一块母源石碎片。
“让我们迎接新纪元!”她高声宣告,“放下恐惧,拥抱统一!你们将不再孤独,不再痛苦,不再分离!”
陈默冲上前,大声喊道:“你们听见的不是希望,是催眠!”
人群中有不少人睁开眼,露出困惑神色。伊琳娜冷冷看向他:“你永远不懂,孤独才是最大的痛苦。而我,能终结它。”
“可那不是终结,是抹杀!”陈默举起口琴,放在唇边,“人性的价值,不在完美同步,而在彼此听见差异后的理解!”
他吹响第一个音符。
刹那间,两种频率碰撞。伊琳娜的权杖爆发出刺目强光,而《归舟曲》的旋律则像细流渗入干涸土地,悄然瓦解着强制共振的锁链。
一些乘客开始哭泣,不是因为悲伤,而是想起了久违的真实情感??争吵后的歉意,离别时的不舍,失败后的不甘。这些曾被视为“缺陷”的情绪,此刻如潮水般回归。
伊琳娜怒吼:“你会毁了一切!”
“不。”陈默继续吹奏,声音沙哑却坚定,“我只是让一切回到起点。”
随着最后一个音符落下,权杖碎裂,母源石化为齑粉,随风散尽。人群陆续清醒,茫然四顾,如同从一场美梦中惊醒。
七号在底层咳血醒来。他看着陈默,虚弱一笑:“你说得对……我不是领袖……只是一个……中途下车的人。”
“你完成了最重要的任务。”陈默扶起他,“你让她暴露了。”
三个月后,国际共感联盟发布《清音宪章》,正式确立“自主共鸣权”为基本人权。苏念宣布解散所有军事化共感能力项目,转而支持民间“倾听社区”建设。
而陈默,再度消失。
有人说他在北极圈内建了一所小屋,每晚为流浪者演奏《归舟曲》;也有人说他在非洲收养了一批孤儿,教他们用手语交流内心最深处的感受。
唯有每年春分夜,全球共鸣站播放的那段音频末尾,多了一句新增的低语,仅持续0。3秒,需用专业设备才能捕捉:
>“我在听……你也一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