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半个?时辰前?,我喝的药,就是陆德生亲手?写的药方。”
“……”
“兰若!你还不明白么?”
你还不明白么。
只这一句话,魏咎突然便泪流满面。
亦是这一刻。
过往种种,皆在眼前?。
他终于像个?如他这般年纪的孩子,呜咽着,无可抑制地哭出声来,转身扑到父亲怀中。
“我要杀了他们?!我要杀了他们?!是谁,他们?敢对你用毒,我要杀了他们?!”
“……”
“我都已?经,找到她了……我马上就能找到她了,我会找到阿娘,把她带回来,不像四年前?那样什么都做不了,我能找到她,你只要养好伤、我们?马上,就能……马上就能一家人……”
一家人。
少年人的双手?,死死攥住父亲前?襟。
用力太过,以至于两只手?臂都在颤抖。魏弃已?然吃痛皱眉,却到底没有推开他。
任由他伏在自己伤口?上,几乎崩溃地大?哭着:“你不是……不会死吗?你不是……不是比谁都厉害吗?为什么躲不过,为什么还是会……这样……”
“你为什么不杀了那个?刺客!明明……明明没有人能在你手?下活命,所有人都这么说!为什么你会败给他!……为什么!”
魏弃闻言,沉默良久。
末了,却终是在耳边一个?又一个?的“为什么”,一声又一声的啜泣中,平静地抛下一句:“人力有尽,”他说,“兰若,没有人,是永远不会败的。”
炼胎之法,给了他以死换“生”,如傀儡般不伤不坏的身躯。
他却强行以金针封顶,苟延残喘活在世上。
此法虽保下他一线生息,从某种程度上而言,也使得他始终离“炼胎”所要炼制而得,无情?无爱、不死不伤、百毒不侵的兵人,犹差一步。
而也就是这一步。
银蛇剑上所淬蛇毒,悄然侵入心脉,令他双目恢复,亦引得他体内多年未曾乱涌失控的气息卷土重?来。
他的身体不再逢伤必愈,相反,溃烂开始蔓延。
陆德生穷尽一生绝学,也不过勉强止住他身体其他各处的腐烂,但心口?被蛇毒所伤之处,仍然终日流血不止——
“事已?至此,兰若,你应当明白,我今日为何要叫你来。”
其实,不是没有解决这一切的办法。
他明白,陆德生也明白,最后的结局,无外乎是赌在他头顶的那枚金针上。
只是——还不是时候。
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。
“你有属于你的路,而我,也还有一件事要办。”
魏咎怔怔抬起?头来。
泪珠仍挂在眼睫上,欲落未落。
而魏弃见状,有些生疏地抬手?,揉了揉他的头。
两父子就在这样沉默而平静的气氛中四目相对,各自无言。
许久,魏咎终于抽了抽鼻子,一抹眼泪,从他身上爬了下来,问:“什么事?”
“发兵辽西?,征突厥,”魏弃说,“我会亲手?把人带回来。”
他没有说那个?“人”是谁,可魏咎仍是一瞬便会过意来。
迟疑片刻,索性把自己私下派人一路追寻那刺客踪迹的事一一道来。
“……可她在北疆,不在突厥。”